二十七年五月,秦始皇西巡陇西,亲至长城。而位于巨鹿郡的宋子县,正因为一件事,闹得满城轰动……
“店家,且再与我说说那乐师之事。”
宋子城中,商贾打扮的布衣男子将三枚半两钱放在案上,两指压住,轻轻划到客舍仆役面前。
仆役接过塞进袖中,露出了笑:“客欲知之,那小人便知无不言!”
正午时分也没什么客人,仆役便坐到风尘仆仆的男子面前,说起了这件举县均知的奇事。
“那位乐师,本是本县富户赵氏的庸保,去岁才来到宋子城,像我一样,受雇充任杂役,做些低贱劳累的活,每月挣点饭食而已。偶尔来一次客舍酒肆,也只要最劣的酒,喝下去后却高呼痛快!”
“他在赵氏院中干活,那一日,正好赵氏丈人宴请宾客,令乐者在堂上击筑助兴。这庸保便在院中彷徨,干完活也迟迟不走,听着乐曲,还出言评论,说筑的声调有击得好的地方,也有没击好的地方。”
筑,是燕赵之地很流行的乐器,状似琴而大,头安弦,以竹击之,不同于郑卫靡靡之音,有苍凉肃杀之美,素为丈夫所爱。
布衣男子颔首:“那庸保,果然是一位懂乐曲的罢。”
“然。”
仆役道:“一起干活的庸保嫌他话多,便向主人告状,说此人做着贱活,却在私下点评乐曲。”
“主人有心戏弄,便让他登堂击筑。所有人都以为此人会闹笑话,谁料他却娴熟拿起竹板,轻击筑弦。初听似乎杂乱,可听着听着,却发现竟是一首完整乐章,比堂上乐师们击的都要好。”
“于是主人称善,赐他酒食,并让他勿要再做庸保,改当乐师算了……”
说到这,仆役有些口渴,布衣男子也大方地叫了一盏酒——关中、南郡的禁酒令没有在山东诸郡推行,各地的酒价未被刻意抬到极高的价格。
不过,打酒的量器,用的已是关中发到各郡县的标准方升了。
仆役谢过那布衣男子,继续道:“于是,庸保就成了乐师,赵氏丈人大宴宾客,让他登堂击筑。那庸保在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身上好的衣裳,还怀抱他自己藏了许久的筑。我听去做客的人说,那筑由上好桐木制成,琴弦为代北骏马最长的尾毛,栗壳色底间朱红漆,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他的容貌,在洗去污迹,梳好头发后也大不相同,隐隐间,竟有种名士的风雅,举座主客见之皆惊,下席与抗礼,将他奉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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