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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前路茫茫

“走畦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十方又问道。

  “走畦人啊,说白了,就是靠着猎杀怪物获取酬金为生计的职业,虽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行当,但因为被世人嫌弃,所以并未列入七十二行之内。”

  “猎杀怪物,获取酬金这我知道,只是这酬金是谁给的,多不多?”

  说到酬金,十方眼睛闪出光来。

  “一般来说有怪物作祟,官府处理不了,就会悬赏通缉,有时候是官家出钱,有时候是当地富商巨贾出钱,根据怪物危害大小,酬金也多少不一,这个倒不能一概而论,一般也就勉强糊口。”

  十方一听只能勉强糊口,不免大失所望,便又问道:“那除了走畦人,还有别的行当也干这个吗?比如混元教什么的?”

  诹取倒是一愣,“行啊,小子,没想到你呆在鸟不拉屎的黄觉寺知道的还挺多。”

  说着,诹取也落到地上,“当然,除了走畦人外,六国之内,也有不少降妖除怪的行当,不过和走畦人不同,他们大多和官家都有关系,比如白银帝国就是萨巫教,镔铁国呢就是北院。”

  这两个昨日十方倒是听张君佐说过,便又问道:“那青铜王朝呢?是不是就是混元教?”

  “至于青铜王朝,就比较复杂了,起初是天下正宗正一道,不过百年前正一道内部分裂,一派北上,就是你说的混元教,另一派南下,改称太一道,彼此都说自己是玄门正宗,一直争端不断。”

  “看来这买卖还真挺复杂的。”

  “这也正常,一旦跟争权夺利牵扯,还不都一样,不过后来,混元教没落,日渐式微,而太一道却日益鼎盛,如今成了青铜王朝的护国神教,但他们都和官家联系密切,和咱们一般没什么关系。”

  “日渐式微,也就是说刺玫姐姐的混元教干不过那什么太一道了?”十方心里琢磨。

  “至于西北大锡,西南大狄,南疆大礼也大同小异,就不一一细说了,日后你自然会知道。”诹取兀自说道。

  “哦,那雁翎侯中的怨马咒又是什么?还有我师父用的那个噬魂咒又是什么?”

  “这些都是诅咒,诅咒这东西也是自古就有,后来由萨巫教发扬光大,无论怨马咒还是噬魂咒,所有诅咒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要用一种东西来下咒,也就是俗称的咒凭。”

  “咒凭?”

  “不错,最简单的就是用一般器物做咒凭,比如扎个木像,钉个草人,一般没什么大用,但要是用生灵做咒凭,就不一样了,怨马咒就是其中一种,是用马来做咒凭,一旦咒凭死亡,被下咒人也会落得跟咒凭一般的死法。”

  “也就是说,雁翎侯也会死于万矛攒身?”

  诹取一听十方倒是不笨,点点头,“所以老头一听当咒凭的马死了,才会心急不已,反被你师父钻了空子。”

  “这么说我师父会用噬魂咒,也是萨巫教的了?”

  “那是当然,只不过你师父用的却是最厉害的人凭咒,否则也伤不了老头儿。”

  “人凭咒?不是噬魂咒吗?”

  “噬魂咒就是人凭咒中最恶毒的一种,所谓人凭咒,是用人来做咒凭,一旦下咒,天下无法可解,而噬魂咒,更是拿自己当咒凭,下咒后咒凭即死,所以一般除了丧心病狂的以外,是没人会用噬魂咒的。”

  十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人凭咒解不了,但是怨马咒是能解的?”

  诹取点点头,“对啊,所以老头儿才让我们去往阴山,找他师兄谢天佑来解怨马咒。”

  “既然能解,为什么非要去找姓谢的呢?难道别人都不会,比如混元教?”

  诹取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十方总是和混元教干上了,但摇了摇头。

  “虽然怨马咒可解,但当今天下会解咒的可能只有走畦人和萨巫教,无论混元教还是太一道,虽各有精通,但都不擅长解咒,而萨巫教本身就是下咒人,因此只能去找谢天佑。”

  “只有走畦人能解咒?”十方倒是颇为惊讶。

  “是啊,虽说谢天佑最终没当上走畦人,但也曾跟老头儿一起学艺多年,能找的只有他。”

  “什么?姓谢的没当上走畦人?”十方更是震惊不已。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谢天佑和老头儿一起学艺,后来老头儿受了他师父衣钵,披了六魂幡,谢天佑一气之下,远走北地阴山,就此避世不出。”

  “还有这码子事?”十方一张嘴张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诹取见十方一脸震惊,又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也知道事态紧急,阴山距此路途遥远,咱们还是先赶紧上路,反正日后时间还长,具体的路上我再跟你细讲。”

  哪知道十方猛然摇了摇秃头,“要是这样,我可不去什么北地阴山,大不了我还回黄觉寺当我的小和尚去。”

  诹取听十方这么一说,还以为他仍然惦记着黄觉寺里的钱,好悬鼻子没气歪了。

  “我说你是不是水太多全进脑子里了,虽然那么多钱我也挺稀罕,但你没听老头说,十三大案是徐有才和你师父一起做下的,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钱,徐有才心里能没底儿吗?这会儿估计早一把火烧了黄觉寺毁尸灭迹,钱也进了他的腰包,还能等着你回去白捡?”

  十方一听诹取误会了,刚想辩解,哪知道诹取脾气上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再说了,之前那么多人亲眼见你逃走,你想徐有才能放过你吗?恐怕早已发下海捕公文,不等你到黄觉寺,就被人家给灭了口,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行了,你也别心疼,等这事办完,赚钱的机会有的是,咱也别耽搁,赶紧上路。”

  诹取如连珠炮一般,十方一直插不上话,好容易等诹取说完了,十方却站起身来。

  诹取还以为十方打算动身,也刚想飞起来,哪知道十方却说道:“既然你都说了,徐有才一定不会放过我,那我哪还能往北,如今最好是往南,并且越远越好。”

  诹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往南,北地阴山可是在白银帝国境内,你却要往南,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不是我不想去北地阴山,而是去不了,更没可能去找到那姓谢的!”十方说的是斩钉截铁。

  “去不了?怎么去不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如今雁翎侯的咒凭已死,已是命在旦夕,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北地必乱,届时白银帝国一旦南下,天下可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唉,这我也清楚,但真不是我不愿意救雁翎侯,而是就凭我,压根也救不了他。”十方倒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愣充英雄。

  诹取瞪大了双眼,

  “救不了,怎么救不了,只要找到谢天佑,就能解了怨马咒,而且救下雁翎侯,不光能保北境安稳,对你可也有莫大的益处,否则,现在徐有才要置你于死地,你要不救下雁翎侯,如何能拆穿徐有才的阴谋,如今你只能救下雁翎侯,才能揭穿这十三大案阴谋,从而洗清你的冤屈,继而保住你的身家性命。”

  哪知道十方听了之后,琢磨了片刻,反而更是摇摇头。

  诹取觉得自己已经把利害关系都说的不能再清楚了,可这小和尚就是油盐不进,铁了心不打算北去阴山,实在让他不能理解。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诹取急的眼睛都红了。

  “正是为了保住我这条命,所以才不能去找姓谢的!”十方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面色凝重地说道:

  “你说救下雁翎侯就能洗清我的冤情,洗清我什么冤屈?这十三大案是我师父干的,我虽然没杀人,但那些人留下来的零碎可都是我清理的,难道到时候让我亲自告诉雁翎侯这十三大案都是我和我师父一起干的吗?那就算把姓徐的抓住了,这同犯之罪我恐怕也跑不了吧?”

  诹取倒是没想到这一节,一时之间也被说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说道:

  “但你是被胁迫的,也情有可原,真能救了雁翎侯,揭穿姓徐的阴谋,你也算戴罪立功,说不定就会既往不咎了。”

  十方苦笑一声。

  “既往不咎,我可不敢做这白日梦,都说官家两张口,上下都有理,我又不认识雁翎侯,和他更没交情,到时候他真一翻脸,我找谁去评理,另外,你自己也说了,姓徐的都知道我跑了,岂能不派人到处抓我,这时候我还北上,不就是自己去送上门好让他弄死我吗?”

  “北地阴山在白银帝国境内,只要出了关,姓徐的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说的是没错,但我问你,我又没长翅膀,从这里到雁翎关这几百里地,我怎么过去?而且现在雁翎关肯定早落到姓徐的手里了,这北境雄关,我又怎么过去?好,就算我命大,侥幸都过去了,也出了关,到了白银帝国境内,但我师父和姓徐的早有勾结,你觉得姓徐的会不把我的事告诉白银帝国那什么教?”

  “萨巫教。”

  “对,萨巫教,我师父可早知道走畦人还有个姓谢的,那说明萨巫教肯定也知道有这姓谢的,难道姓徐的和萨巫教全是傻子,都猜不到我会去找姓谢的去给雁翎侯解咒?恐怕早就张开天罗地网等着我了,如此一来,就算我能侥幸出关,真到了白银帝国,也是自投罗网,恐怕还没见到姓谢的,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诹取还真让十方给说没词儿了。

  “所以只要我往北去,保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进一步说,就算我真命大,又侥幸真到了北地阴山,难道就能顺利见到姓谢的吗?你都说了,张先生实际都八十了,那姓谢的还是他师兄,但他又不是走畦人会返老还童,鬼知道他还活没活着?”

  “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虽然谢天佑不是走畦人,但也学过走畦之法,年龄要比普通人长的多。”

  “好,就算你能保证他还活着,但你能保证他愿意跟我们去雁翎关解咒吗?”

  “怎么不能?”

  “刚才也是你亲口说的,当年姓谢的可是和张先生争当走畦人,后来失败,一气之下才远走北地,他心里能不恨吗?现在我披着六魂幡去了,他要是不忘旧恨,往好了说把我们撵出门外,往不好了说,弄不好就要图财害命,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不是啊,我说你一个和尚,不说慈悲为怀,怎么处处把人往坏处想,这事都过去几十年了,当年究竟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既然老头儿让你去找他师兄,我想必定有他的道理。”

  “慈悲为怀?老子要是慈悲为怀,恐怕早被我师父弄死多少次了,说实话,我从内心里是挺感激张先生的救命之恩,但事实却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正所谓人死茶凉,这么多年就算姓谢的不恨他,你能保证他见了六魂幡一点儿都不起贪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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