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我们什么都不是

夏天，伦敦，母司站在酒店房间的小阳台上看街景，看见一辆白色双层巴士在眼皮子底下经过，那高高的车厢微微晃动着，在前方的十字路口拐了一个弯。远处出现了一个强壮的身影，好像是一辆在国内很少见的卫士。它在车流中显得高大的银色身躯越来越近，方盒子的车身，方头方脑的车头，两个圆溜溜的车灯嵌在两个正方形的银色金属框架里。

　　是卫士，母司心想，50周年纪念版，V8汽油发动机。

　　街对面的白色窗框和玻璃干净明亮，厚重的淡黄色石块砌的墙却看起来斑驳陆离、黑影重重。年轻的卫士在阴影里亮闪闪的，在一排富有年代感的古老建筑前经过。

　　母司正发着呆，房间里写字台上的电脑发出了“滴滴”的召唤声。

　　点了一下鼠标，母司就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此时正远在苏州办公室里的方自归。因为有了宽带，远隔万里的人已经可以通过互联网视频聊天，科技的发展，前所未有地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母司已经在欧洲几个国家出差了十几天，每隔几天就会跟方自归开一次视频会议。

　　“我看到郑局长被判死刑的新闻了。这事儿在国内震动很大吧？”母司说。

　　“是啊，震动了整个医疗圈。”方自归道。

　　其实这件事对方自归的震动，比起普通吃瓜群众来说更大一些，因为方自归当年参加心脏瓣膜行业会议时，见过活的郑局长。

　　据说在郑局长的巅峰期，药监局一年发放上万个批文，甚至有无良商人不做动物实验和人体实验就买到了批文，威胁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和生命。因此，后果很严重，郑局长成为建国以来因“玩忽职守罪”获死刑的部级高官第一人。看来，国家药监局是一个容易出成绩的部门，如果不是这个部门风水好，建国以来第一人也不会出在这里。方自归想起前一年吻合器从三类降为二类，然后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堆吻合器厂商，并且产生过当年在工商局注册公司，当年就拿到药监局注册证的中国速度，这虽然没把方自归和母司逼得上了梁山，但逼得方自归和母司“城市包围农村”，所以方自归和母司对郑局长的死都比较缺乏同情。

　　“小道消息满天飞。”方自归说，“我在北京听圈里的人说，受贿罪和玩忽职守罪是明面上的，其实还有其他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母司问。

　　“潜规则啊。你看跨国巨头的市场部，清一色美女，这谁能抵挡得了？这些美女和医生都搞，怎么会放过局长这么大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