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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壹 发烧

演唱会那晚在雪夜里逗留了太久,第二天醒过来,发现喉咙哑了,虽然也不排除哭得太歇斯底里的缘故,但中午的鼻塞证实了。

  她感冒了。

  她终于得到言情套路之神的眷顾,赶了一波分手即感冒的马后炮。

  这眷顾没眷顾到她发烧晕倒请假,就因为体质好,连续喝了两天的感冒灵颗粒,感冒就被套路之神收走了。

  可她感冒一好,脑袋不晕,很多事情就清晰起来。

  比如那天在雪夜里跟她一起逗留的人是束羿。

  比如那天她还因为委屈到崩溃边缘时,还莫名其妙的将一米八几的汉子推到在地不让人起来,往委屈巴巴的孩子脖子灌了雪。

  再比如说,束羿向来就像是拿了苦情剧女主剧本的一个体质极差的身娇体弱的小可怜。

  果不其然,她去今天本应上课的他的教室找他却不见踪影。她去的时候,刚好是下课时间,就准备抓了个同学问问。

  谁知别人主动先跟她搭话:“来找束羿呀?”

  森苇一看,是个挺可爱的胖嘟嘟的姑娘,记得应该是他们班班长,便友善道:

  “是呀。他不在么?”

  班长拿出手机,找出她和束羿的消息记录,给她看:“他生病了。今天一天都没来上课。”

  森苇一边看,一边听着班长说“好像他昨天状态就不好,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也蔫蔫的。”

  “好的,那我知道了,谢谢您啊。班长。”

  “不客气。”

  “那我先走了。”

  等她到束羿家时,发现他正整个人蜷在床上。

  她走近一看,他面色苍白,脸透着一股非正常的潮红,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看起来特别憔悴。

  他又发烧了。

  见他嘴唇干得起皮,想让他起来喝点水。

  她轻轻将他拍醒,他一睁开雾蒙蒙满眼红丝的眼睛,就可怜兮兮的地说了句:“我吃药,不打针。别把你二叔叫来。”

  森苇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

  都烧迷糊了。

  柔声哄道:“你别担心。你想想现在你在哪儿。二叔不在这儿。”

  他恍惚一会儿,声音沙哑着嘟囔道:“那我也不去医院。”

  “好,那你先把退烧药吃了。”

  束羿,怕苦,更怕打针,此刻为了不去医院倒是乖巧。

  接过水杯和药,拧着眉,撇嘴艰难地吞掉。

  像个小朋友。

  *

  森苇熬好粥,拉开客厅窗帘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天空像被墨汁涂抹过一般浓黑,街灯的朦胧光晕中能看到有雨在密密的飘着。

  她将手伸出去,豆大的雨点的砸到她手上,冰冷得刺骨。这场突如其来的与将夜里的气温甚至直接降到了零下。空气又湿又冷,呵出出窗外的白雾被雨打散。

  她便又关好窗,拉好帘。

  一转头,便看到束羿站在他卧室的门口。悄无声息的,用他那双淡得像清水一样的眼眸注视着她。

  “好点了吗。”

  她走过去,想检查他退烧没,突然记起她以前还是用自己的额头试的他的体温,脚尖跟着记忆力已踮起。

  猛然意识到什么,心里有层阻碍,她还是地将手贴到他额上。

  从前暧昧的亲昵,被那层阻碍隔断。

  束羿似乎也意识到了。

  那样,很好不是吗。

  可心里那做作的悲凉感又是从何而来。

  他点了一下头,回答:“嗯。”

  他脸上的潮红已然退下。

  见他只穿了薄薄的家居服,便里去屋给他拿了件羽绒服给他。

  束羿接过羽绒服,便又缩到沙发上去了。

  “熬了粥。喝点?”

  “嗯。”

  听到森苇穿着拖鞋在家里走来去发出的声音,特勒、特勒、特勒……

  莫名觉得很安心。

  她端了一碗蔬菜粥递给他。蔬菜粥的香味淡淡的,漂浮在空中,勾出他肚子里的馋虫。

  她没再像从前一样,一脸戏弄的问他:“啊,我喂你呀。”来故意讨骂。

  这样安静的她,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样也好。

  粥味道正好,不咸不淡,熬得很软,甚至吃不出青菜的纤维感,只和大米融合到了一起吃起来软糯可口。

  果然,她的手艺更适合自己。

  束羿暗暗想到。

  这些天,他每天都只叫外卖。已经好久没吃过她做的饭了。

  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离开森家,正式回家住的那个时候,家里的阿姨,每天只遵循父母的安排为他们兄妹二人制定严密周正的营养餐,虽然是营养餐,但也只是能下肚而已,毫无美味可言。

  他粥喝到一半,她突然叫他名字:

  “束羿。”

  “你如果死了怎么办。”

  她声音听起来闷沉沉的。肃着一张脸,强势的质问。

  束羿抬眸看她,轻飘飘说:

  “哪有那么严重。”

  但莫名觉得有些怵她。

  她却听不进去,蹙着眉,呵斥道:

  “如果我不来。你自己知道吃药,知道量体温?”

  “你好歹一个大学生,高烧不退会烧成肺炎,脑膜炎你没常识嘛?”

  束羿低声辩道:

  “我床头有药。”

  他从来不知道她或许比他自己更担心他,更心疼他。

  “你吃没吃骗你自己?你以为你是多热血的猛男,闷头睡一觉就能好?你有人家的体质吗?你不吃药好不好得了心里没数吗?”

  “没完没了了是吧?”束羿不耐烦了。

  森苇似有雷霆大怒要迸发而出,声势铿锵道:

  “是!你难受得紧给我打个电话有那么困难吗?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我犯得着想癞皮狗似的粘着你吗?”

  他不把她当回事也就算了,毕竟他二人的感情已然走到这种了地步。

  可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健康。

  这便是最让人生气的。

  她把手机放回书包,带好围巾,冷冷剜了他一眼,冷幽幽来了句:

  “保温杯里有润肺的小吊梨汤。你应该不会死。我回学校了。”

  走到门口,束羿突然开口:

  “外面雨好像下的很大。住一晚吧。”

  森苇转过身来,对上他温和淡然的眼,她眉毛一挑,眼眸里有邪气的笑意。

  她说:

  “你不怕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啊?”

  果然,今晚上难得稳重都是装的。

  本性难移。

  “爱留不留。”

  束羿板着个脸,无所谓。

  “束小羿。”

  他冷声:“嗯?”

  森苇似乎在笑,眼神中似有万般悲悯,不知道是对着谁。

  或许是她自己,对舍弃感情的自己感到哀伤而同情。

  或许是对他,成全他的不爱和自由。

  “我不喜欢你好了。”

  她的声音像是随着空气打着旋儿,又重重地落下,刚巧落到他心上最柔软的一处,竟牵起他一瞬疼痛。

  他没再看她,鼻音淡淡地发出声音:

  “嗯。”

  他又听到她低低叹息了一声:“可是好难啊。”

  森苇一直都在为他的不喜欢她找各种理由,什么大病难愈害怕连累她,什么志在四方,害怕她等待,什么他心有所属就难放下所以装不下一个她,什么他情商太低不知道自己挺喜欢她的。甚至想到了是否他俩是亲兄妹。

  是的,她一直没考虑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或许真的不需要什么原因。

  又或许她的不甘心就是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所以才固执地为他的不喜欢找了太多理由。

  这样,她多年的一心期盼便真真落了一场空了罢。

  “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她或许没资格要求不爱她的他收来一点的利息。

  可她终究不是圣人,在爱情面前,她的自尊终究不允许做到那样卑微。

  她盲目用自己那一套“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就必须喜欢上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不止错对的爱情观来强行绑架他的感情。

  实在幼稚。

  实在自私。

  雨势太大,冬夜的雨是冰冷的,是不怀好意地钻入骨髓的冷。

  森苇不想再感冒一次。

  还是留下来了。

  她睡不着,闲来无事想着前几天来的时候买了搅碎的肉馅,说要给他包饺子。

  这两天她一直病着,又因着那天在雪夜吵得彼此伤了心,就一直没来过。

  现在刚好用来打发时间。

  她翻出束羿的Ipad一边看动漫一边包饺子,动漫看完五集,饺子也包完了。

  一看时间,11点50分。

  这时候,Ipad上面弹出一个做了备注的日程“森苇生日”。

  然后他的QQ像触了电似的狂响,弹出一个又一个信息。

  来自陈婉:

  束羿!

  苇哥儿还有十分钟生日了!

  来自刘耀耀:

  束长老,记得给我苇哥儿买生日礼物!

  来自束婀姿:

  哥!苇苇二十岁了!

  她身边就只有你,你必须得给她过生日啊!不准应付她。不然我告诉爸妈去。

  森苇觉得这些丫头们小题大做,不就是一次生日吗。

  心里却仍然涌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暖意。

  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收过。

  可她们提醒的人却卧病在床,虚弱得很。

  森苇转动了束羿的门把手。

  他睡着的样子没有平日清醒时那么冷冽,放松下来的整个人看起来更为温润些。

  森苇走近伏在他床前,她歪着头细细的打量他。

  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划过他温热的脸颊,划过他的睫毛,停留在的唇角,一下下轻点着。

  她痴迷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痴迷的觊觎着他。

  竟觉得时光在轮回,五年前,她十五岁,也是在他沉睡时,兵荒马乱一般偷走了他的初吻。

  森苇一笑,这家伙对自己真的没有丝毫防备啊。

  她的欲望将她吞噬。

  森苇向前倾了下身子,却听到他的呢喃声:

  “乘人之危,小人。”

  森苇被吓得心脏狂跳不止,她却竭力平静下来,嚣张地挑衅:

  “那你要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报仇呀。”

  束羿拧着眉,眼睛微睁。

  森苇的唇就这样毫无预兆、嚣张地落了下来,束羿不可思议睁开双眼,含着怒气。

  却被森苇捂住,笼罩在黑暗之中感觉到嘴唇被她吻着。他偏头躲开,森苇又追逐过来,扣住他下巴不准他动,他的嘴唇被她压着辗转厮磨,怎么也不肯放。

  束羿吃了药,被无力感淹没,从没觉得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推不开她。

  他吃药怕苦,森苇便给了他一颗荔枝味的水果糖。

  如今满嘴都是荔枝糖果的香甜。

  她终于结束深吻,眼睛里却残留着意犹未尽的贪恋。

  不等他质问斥责,她附在他耳边,是她轻柔似水又魅惑的声音:

  “我拿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此刻刚好,凌晨12点。

  第二天一早,束羿醒来时发现森苇已经走了。

  迷蒙之中,他终于回想起了那个吻。

  短暂得就像一个梦的随着她的离开已经模糊的吻。

  迅速,香艳。

  他在冰箱上看到她留下的几张纸条:

  你烧已经退了,药必须的吃。

  早饭在保温杯里。

  冰箱里有新鲜包好的饺子都是你喜欢的牛肉馅。

  我回学校了。再留一会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懂的。

  束羿看着那张纸条,气急败坏地说出了人生的第二次脏话:我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