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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4)

我帮佳慧把自行车搬进了小门。然后一直我帮她推的,佳慧静静地跟在我旁边。

  我转过头看着佳慧,佳慧低着头走着,我把手电的灯光照在她的脚前。

  佳慧抬起头转向我,用手把两边垂下的长发往上捋了捋,然后看着我。

  “佳慧,你的样子好乖。”

  佳慧羞涩的又低下头,天黑看不到脸红,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脸一定是羞红了。

  “海超,你怎么从来也没问过我的事情?”佳慧突然转头问我。

  “哦,我是想,如果你想跟我说,一定会找合适的机会跟我说的。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你,让你为难。”我对佳慧笑了笑。

  佳慧停下脚步,到了大车间前的明亮处,一个挺大瓦数的灯泡在照亮着我俩。

  我能看到佳慧眼角隐约有泪光。“我哪里说错了吗?”我着急地问。

  佳慧不停地摇着头,“没有,挺好的。”

  “海超,我很喜欢跟你聊天,跟你说话很放松,一点不累。”佳慧反复翘着脚尖说到。

  “谢谢,佳慧,我也很喜欢听你说话。柔柔的,感觉很舒服。”

  我俩隔着自行车就这样站着,一阵风吹来,佳慧打了个冷战。

  我赶紧支好车子,脱下外套,一件上蓝下黑的冲锋衣,披在佳慧身上,裹住了她。

  “嗯。”佳慧轻轻挣扎了一下,我坚持了一会,放开了她。

  重新推起自行车,“回去吧佳慧,别感冒了。”

  “嗯,你把衣服给我了,你别感冒了。”佳慧说着要脱给我。

  我用手按住了她,“马上到家了,进去前给我,听话。”

  我声音很小,但具命令力。佳慧不再挣扎,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走着。

  车子转过最前排屋角,向东一步步走近佳慧的家。

  “我到了,你回去吧。”佳慧脱下我的外套,翘着脚帮我穿上。她的秀发在我的鼻尖处转来转去。

  我一把搂住了她,这次她没有挣扎,将头靠在我的胸口。

  “你的心跳很有力。”佳慧说。

  “为你而激动。”贴近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

  佳慧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少顷,推开了我。

  “回去吧,海超。”佳慧一边回头一边推起自行车走向家门。

  我朝她摆摆手,用手电给她照着门锁。

  “对了,回去看看班长还发烧不。”佳慧把车子搬进院前又回过头来嘱咐我。

  “好的,放心吧,好好睡,进去吧。”我晃了下手电,催促她进屋。

  门带上了,一会,里边传来灯光。

  我紧了紧衣服,回头,向大门口小跑过去。

  一路跑到大门口,兴奋地跳上自行车。一路骑行,一路的力量。这真是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忘却寒冷,忘却疲惫,忘却了困扰自己很久的大学。

  我甚至于忘记了前不久还在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回烟海,也感到河东高中越来越眉清目秀了。

  什么床底奔跑撕咬的老鼠,还是往里灌着寒风的宿舍,还有那个粪坑。都已不再成问题,都不再是困难。

  年少的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种伟大的力量,美妙的体验。

  我想起了佳慧的那丝秀发。已让我从书中取出,用信纸包好,放在我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想到这儿,我单手握把,右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放在衬衣口袋里的信纸。她好好地贴在我的胸口上,想来已经安睡。

  我抽出手来,握紧车把,两脚生风,不停地猛蹬,感觉车子像箭一样在寒夜里向前飞奔。

  我扭头侧视,恍惚中仿佛有个小男孩持弓箭与我同奔,我并不孤单。

  兴奋劲持续到宿舍门口,我停下车子。大口呼吸了几次,平复一下心情。

  宿舍很安静,黑着灯。应该都睡了。我打开手电,轻手轻脚地进去。

  我把手电照向里间班长的床铺,班长侧身向里睡着。我又避开脚下扔的乱七八糟的鞋,摸到班长床边,伸手试了一下班长的额头,体温应该很正常。

  方凳上的水杯已经空了,我拿出来给班长倒满水,放回去。

  又回到外间,放心的爬上了自己的上铺。

  夜里已经很冷了,寒风从门板挡着的窗户缝隙灌进来,冷飕飕的。我把三床被子裹得紧紧的,右手伸进衬衣口袋,摸出了信纸包,用手电照着打开,一丝秀发躺在那里。

  贴近鼻尖,轻轻嗅着,脑海里出现了佳慧双手摆弄着头发,向后甩去的样子。用信纸重新包好,放进枕头下面。

  幸福地睡去。梦中我和她相依在未名湖畔,结伴读书;又在波涛汹涌的海岸边跑着,笑着,躲闪着撞击岸边飞溅上来的浪花。

  画面突转,深夜里,几个醉汉把佳慧围堵在桥头,两只粗糙污秽的手正在伸向她的胸前。

  佳慧不停地哭喊着我的名字,“不要!不要”的叫着,眼看那双恶爪马上就要抓住佳慧了。

  “放开她!”我一脚踹倒一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外面天还黑着的。

  脚好疼,原来踹在护栏上,我用手揉着,疼地嘴里吸着凉气。

  我想起了什么,赶紧伸手摸摸枕头下边,还好,还在。

  安心地躺下了,却再睡不着了。眼前全是佳慧的身影,课桌前排她披洒着的秀发,走在路上,她穿着紧身牛仔裤扭动的身影。还有她被我拥进怀里的那刻。

  “吱呀”,听见里间门开了,我抬头一看,有人走出来。

  “谁起来了?”我小声问。

  “是我,海超。”是班长的声音。

  “班长?你好了?”我赶紧坐了起来。

  “好了,一点也不难受了。躺不下了,睡了一天一夜。”班长靠在我的床边说。

  “多穿点,早上挺冷的。”我嘱咐班长。

  “好的,没事,我感觉好利索了,一会去跑跑操。”班长说话恢复以往的轻松语气。

  “太好了。昨天团支书还问你那样了,都担心你。”我悄悄地说。

  “哦”班长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喝水了吗班长?”我又问。

  “喝了,刚才醒了摸到方凳上杯里有水,就都喝了,一定是你给我留的吧?谢谢你了海超。”黑暗中看不到班长的脸,但我能感受到班长的真诚。

  睡不着了,我也穿衣起床。同学们也有陆续起来的了。看到班长好了,大家也都围过来嘘寒问暖。我看到班长被同学们包围了。就退了出来,走出宿舍洗漱。

  与勤奋的人在一起,我意识到了自己有很大的差距,更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

  班长尽管已经好了,但躺了一天一夜,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没能如以前般生龙活虎地配合体育委员跑在最前面。

  班长有些气喘吁吁,慢跑在男生队伍最后,我也伴随着班长。

  “班长,坚持不住就停下走走。”我边跑边劝。

  “没,没事,我还能坚持,拐过,前面的弯,就到学校的土路了,快,快到了。”班长在咬着牙坚持。

  “加油!班长!”我转而开始给班长鼓劲,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加油。

  后边的女生队伍赶上来了。大家看到班长能跑步了,一边超过我们,一边也都在嘻嘻哈哈地各种问好,喊班长加油,搞得班长大红脸。

  团支书跑在女生队伍的最后。跑到我们身边时,特意转到班长内测。歪头问;“班长,也么样?好利索了?”

  班长正在低着头气喘吁吁地运劲,抬头一看是团支书王丽,再也坚持不住了,停下了脚步,俯下身大口喘着气。

  团支书见状也停下来,扶住班长。着急地问:“也么样?自强?”

  “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班长喘了一会,直起腰来。

  我本来也停下了,看到班长没事,有团支书照顾。我就说了句:“班长,我先跟上队伍了,你慢慢溜达吧。别跑了,休息会。”

  班长点点头,我朝王丽也示意我先走了。

  团支书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也点了点头。

  男生队伍已经跑远了,我跟在女生队伍后边跑着,这样轻松一点。

  今天可能赶集,公路两边已经有早到的摊主在整理货物,摆放商品。

  我想起了第一次来学校找刘校长,那天也正好赶集,二叔去买礼品,我跟小义在驴车上等。

  那时的河东高中对我而言是个陌生且恶劣的环境,而现在已经成为寄托着我许多情感的所在,结交了许多朋友的地方。

  感情是个奇妙的东西,当陌生的地方变作有了感情融入,就感觉哪儿哪儿都顺眼了,就算不好,都会主动给它找理由了。

  譬如馒头+咸菜,现在怎么看,怎么品都是绝配!咸菜咸滋滋的,相当下饭,不然两个四两的大馒头很难那么顺利下肚。当然,如果再来碗小米粥,那就更加锦上添花了。

  早饭,就是这么解决的。接下去午饭、晚饭还都是同样的套餐。

  每每想到这儿,我的眼前就浮现出老黑挥勺显露厨艺和勺口的潇洒身影。身条也强壮了,形象亦高大了。

  明天周六了,老黑约好的过来,快来了。

  离上课还有挺长一段时间。

  班长回到了教室,像回到了战场,斗志昂扬。等我溜溜哒哒进了教室,班长又如往常一样伏案疾书了。

  但我的眼神瞬间就转移到前一排的佳慧身上,今天佳慧换了发型,用发绳把秀发扎起来,形成一个马尾,马尾根部夹着一个好看的发夹,粉红色,蝴蝶形状的。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佳慧的蝴蝶结,不禁用口哨吹起去年春晚郑绪岚和牟玄甫合唱的千古爱情故事《化蝶》。

  《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后来闫肃老师填词,经郑绪岚,牟玄甫在春晚的演唱,成功演绎了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上过春晚的歌曲,第二年会响彻大街小巷一整年。

  佳慧闻声回头,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你会的东西还不少呢。”

  “嗯,我也是有一点点文艺细胞的人。”

  “并且随身还携带着一种乐器。”我看着佳慧笑着说。

  “啥乐器呀?”佳慧傻傻地问。

  “哈哈,口哨呗。”连埋头苦学的班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班长的话,佳慧才反应过来,笑着说:“讨厌!”

  “说真的,这首歌很好听,我也很喜欢。”佳慧轻声说。

  “那好,那这首《化蝶》我一定要学唱好。”我盯着佳慧的眼睛说到。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

  趁老师还没来,我已经开始轻轻哼唱起来了。

  “对了,王丽的体温计别忘了给我。”佳慧转回头来跟我说。

  “哦,好的,我记得放在班长枕头旁边了。”我转头问班长。

  “我不知道,我自己没再用。”班长抬起头无辜地说。

  “好吧。下课我回去看看,拿给你。”我看着佳慧,眼角瞟向班长又说,“其实应该班长亲自还回去才对。”

  班长怔了一下,疾书的笔停了下来,少顷,又开始继续写,装作没听见。

  我跟佳慧相视一笑,佳慧又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去。

  这时,老师进来了。

  课间,我小跑回宿舍,在班长枕头下边找到体温计。

  带上宿舍门,刚要走,听见猴子在远处叫我。

  “啥事猴子?”

  “海,海超,刚才班主任送过来的包裹,说是你的。”猴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谢猴子,慢慢说。”我接过包裹。

  猴子是班里长的个头最小的,但是最勤快,经常跟着班长去食堂拿馒头。

  猴子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说:“班长说你回宿舍了,所以我赶紧跑回来送给你。”

  “哦,谢谢你了猴子,赶紧回去吧。”我亲热地拍了拍猴子的肩膀。

  看包裹上粘的标签,是烟海来的,妈妈发给我的,一个白色粗布缝制成的包裹。

  我拿回宿舍,用小刀割断缝制的线,拆开了包裹。

  里面基本都是吃的,我平常喜欢吃的东西。

  两包月饼,应该是我最喜欢吃的枣泥馅的,尽管中秋节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一大包烤鱼片,里面是许多小包装的。还有一大包海带丝,可以速食,也可以冲汤喝的。

  最底下是一封信,看字迹是妈妈写的。

  我把信揣进衬衣口袋,拿了些烤鱼片和海带丝,正好中午可以冲汤喝。

  早上还在思念老黑挥勺下厨的身影,没到中午妈妈的爱心就到了。

  母子连心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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