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曲随风意寄(三)
声音穿破云端，台阶上发呆的谢红尘嚯地一下站起来，赤着脚拔腿就跑。
宁溘大喊：“谢红尘你要是跑掉了，我肯定会去请公子出关！”
算算更寒入关不过才十来天的时间，此时正是修炼的最关键时期，并不是那么容易出来。谢红尘心里如此盘算着，人已经疯跑着跃进厚云层，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屋檐下，垂帘微卷，坠着的颗颗玉珠晶莹剔透，时不时被偶然略过的风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远处，一群白衣少年围在一起高声辱骂。
“打她！”
“一个灵芝精居然还想吃仙丹？我呸！”
“要不是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一块灵石掉到你旁边，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就升仙？”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想吃仙丹？”
被围在中心的女孩安静趴在地上，一头长发凌乱地堆在一起，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发饰品。
“砰”
一眉间印有火形记号，两腮凹陷，额骨高突的肥胖少年碾碎地上的一颗珠子，肥厚的嘴唇扬开，似一个花苞裂开。
丑陋无比。
火形记号素是炎肆上仙门徒的唯一标志，颜色越深者习得火术越高深，在众多门徒当中的地位越高，甚至能发号施令。
肥胖少年拉扯住地上女子的头发，疼痛让女子不得不抬头，女子长得并不算丑，小家碧玉的清秀模样，只是她的眼眶红肿，满脸布满泪痕，带着些楚楚可怜。
肥胖少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师兄，别太过分了，她现在是师傅最‘心爱’的人，弄得不好被师傅知道了...”
“啪！”
一个巴掌甩在说话的少年脸上，半张脸登时便红肿起来，肥胖少年冷笑：“什么叫过分？新人有新的接待方式，你不知道？下次再我听到你嘴里喷粪，小心我....”
“小心你干嘛？”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肥胖少年虎躯一震，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却在看清来人后，凶光消散，换上不屑的眼神。
“我当是哪个想救美，原来是你这个疯子！”
“师兄，更寒公子...”
旁边围观的同伙提醒，肥胖少年狠瞪了来人一眼：“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而已！前不久更寒公子入关了，没了更寒公子撑腰，他谢红尘有什么可怕的？”
谢红尘手抱胸，睥睨道：“我需要更寒吗？”
“嗤！我倒想看看，一个没有灵力的废物，怎么来个救美？”肥胖少年的手间腾起一团金色的火焰。
——竟还是炎肆上仙的门内弟子。
“救美？”谢红尘笑弯了腰，“她需要的是我救她吗？”
“不救美？你谢红尘是九重天里出了名的爱管闲事，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把戏？”
肥胖少年手里的火焰旺盛了一些，眼神愈发凶狠，谢红尘后退三步，背后的手悄然抓上一块玉佩，他脸色平静：“难不成你们想连带我一起揍？”
“知道还不自己自觉躺在地上。”
“停！”谢红尘手掌高抬，大声说，“为了节省你们的体力，不如我蹲在那女子旁边吧，方便你们两个人一起打，既省时又省力。”
肥胖少年扫视了身后挤在一团的伙伴，心里不免大为恼火，吼骂道：“妈的！见过怂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怂的！你们这些年的灵力都是白修的？”
谢红尘：“你吓他们作甚？让开让开，我保证乖乖地让你们白揍一顿。”
白揍一顿？
肥胖少年作为炎肆上仙的门内弟子仔细一回味，便知道谢红尘话里带话，他这意思是要事后给更寒公子告状。
“谢红尘，你少威胁我。”
话虽不软，肥胖少年已经却在心里想好对策了，谢红尘对更寒公子的重要性，他曾从炎肆上仙那里听过一嘴，哪怕更寒公子的灵力被削弱了，可别忘了他仍是天帝最疼爱的第二个儿子。
“我哪里说过威胁你？让开让开。”
谢红尘边走边不耐烦地驱赶围作一团的众人，谢红尘刚蹲下，方才还在原地趾高气昂的肥胖少年已经化作一道流光走了。
失去主心骨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开，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方寸天地，瞬间只剩下一男一女。
谢红尘拍了拍袍子，弯腰一一拾起地上的饰品小心地用手帕包住，复又蹲下：“你没事吧？”
地上的女子没有半点反应。
“....该不会是死了吧？”谢红尘说着就要去扶地上的女子。
女子自己动了，动作不大且缓慢，谢红尘傻蹲在地上看她自己爬起。
女子挣扎了一会，恼怒说：“我说你真不知道该扶一下我？”
“受伤的人不能随便碰，容易导致更严重的伤。”末了，谢红尘又怕女子觉得他骗人，刻意补充，“更寒公子说的。”
女子轻笑：“我怎么没听说过谢红尘会听谁的话。”
“...男女授受不亲。”
女子终于爬起来，谢红尘将饰品递过去，却不曾想女子竟拿这个出气，一掌便推翻了。
“你作甚？”
“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谢红尘一乐，弯腰捡起地上的饰品，嘴里嘀咕：“你不要早说，给我就好了，这可是上好掐金丝的，值不少钱。”
女子嘴角一抽：“更寒公子很穷？”
“穷！全九重天就数他是最穷的。”
谢红尘这话并未夸大，更寒是九重天里出了名的两袖清风，清到何种地步？就是他去领一次月钱，半道上就送给了别人，连个屁都不会带回来。九重天上用钱的地方极少，可人间是用钱的，那天媒巳上仙带着他看了一眼人间，谢红尘立马就爱上了凡间的烟火气息。
九重天每隔一百年便会派上仙下凡监看人间三年，谢红尘想的便是这三年游遍人间。
女子仍不敢相信：“你是认真的？”
“难道我像不认真的样子？”谢红尘说完附带一个笑脸。
女子不再说话，谢红尘拾完饰品，便一屁股坐到女子旁边，咧嘴笑：“见你实在眼生，想了许久仍未想到你是哪个宫殿的仙子，你能不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