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晨哥
一顿饭的时间可以有多长？
明明是一个小时的溜走，初星渺却觉得自己走过了苏闵晨在美帝的六七年。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然脱去了年少的稚气，成长的如此挺拔。自信却不张扬，骄傲但有分寸。他将年少所剩的那点意气放进了心底，以坚硬顽强的姿态来迎接社会的层层选拔考验。
虽听遍阿谀，尝尽冷暖，但心底的那些个原则底线通通还在。这一刻，初星渺觉得自己眼眶发胀，还好，还好你没变，我仍对得住自己这份喜欢。
“怎么回来了？”初星渺咬着筷头，装作漫不经心。
“爸妈年纪大了，总要回来的。我妈今年春天高血压犯了有些严重。我不放心。”
店家的空调开的暖风有些大，苏闵晨额上冒了细密的汗珠，他随手抽了一张纸，拭了额头。初星渺暗搓搓用眼角去瞄，咬牙不解，明明很正常的动作，怎么让他来做就分外吸引人的目光。
当然，此处的人，特指她自己。
……
结完账，二人并肩走出小店，初星渺给司南带了份蟹黄汤包。反倒是苏闵晨不知苏母喜欢哪样，各式各类都买了点。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初星渺有些看不清，赶忙拿手机照亮，正准备搜回去的路线，便听到苏闵晨一声低笑
“怎么，还要用导航回去啊，走了一遍还没认路？”
那双好看的眸子在黑暗里显得越发明亮，于是来不及遮掩的一丝促狭被初星渺正好捕捉到。
“啊……”
还不等自己做出辩解，苏闵晨已经迈开了步子
“来时我记了路，跟我走吧”
翁———
初星渺的大脑停止了运作，满脑子都是那句“跟我走吧”，哪怕知道这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但这话还是在她脑海里放起了烟花，初星渺一便暗恨自己没出息一边忍不住瞎想。
苏闵晨走了两步，发现身后并没有传来脚步声，就停下来转身要看看怎么回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初星渺险些把持不住自己
他就那样随意德站在黑暗里，双眸晶亮，刚穿好的外套连拉链都没有拉好，松松垮垮地停在胸前。嘴角带笑，低低地用喉咙压出一声疑问：“嗯？”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好自己出口的声音勉强正常
“没事，快走吧，阿姨要等饿了。”说罢，不敢看他，自顾自走到了前面。然后顿住，发现自己不晓得该往哪个方向走，又低着头一脸羞耻地回到了苏闵晨身后。
苏闵晨就看着他在面前转来转去，颇有些在看宠物卖萌的感觉。当然他并不想和初星渺分享自己此刻的感受，怕这只大型宠物会当场炸毛，哄不好的那种……
回程已经不在尴尬，毕竟打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旗号，还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苏闵晨讲着自己在美帝求学工作期间遇到的新鲜事，初星渺倒也乐意听。
这感觉和之前不一样。虽然自己总会从其他人嘴里有意无意地听到些他的消息。但那终究是转述。而此刻，这个人活生生地站在她身边，有声有色地跟她分享自己许多年的成长经历。她从一个偷听者变成了倾听者，这种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一种隐秘的快感，哪怕只能自己藏着，也觉得十分开心。
“你都不知道我室友那个女朋友有多搞笑”苏闵晨没有察觉到初星渺那些个小心思，仍然沉浸在回忆的趣事中。
初星渺听到这咬了咬嘴唇，那个问题几乎要脱口而出，从见到他就想问的那个问题一直憋到了现在，磨的自己抓心挠肝。此刻是个好机会问出口。
“那你呢，美帝开放，没找个金发碧眼的女朋友？”
问题一出口，初星渺就低下头开始数心跳，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总想着打开，一打开就后悔了。她害怕他脱口而出“我有女朋友了”，下意识地拒绝所有不想听到的答案。
苏闵晨有一瞬间的默然，看了看身侧的人，他知道她曾对自己动过怎样的心思，奈何自己未有心意，几次表白都是拒绝为终。就是不知她现在可释然了？转念想了想，毕竟已经这样长的时间，那也都是年少的荒唐罢了。人家不过随口一问，自己避而不答倒显得狭隘。
“吃不惯西餐，自然也看不惯西方人的面孔。一心想着奉献祖国，眼下也只能指望国家分配了。”苏闵晨自嘲。
初星渺听到了自己的心落进肚子里的声音。还好，她的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又害怕苏闵晨看出端倪，生生给憋了回去。
担心的问题有了结果，初星渺连步子都欢快了几分，语气自然跟着上扬
“不怕，党和国家一定为你分配个最好的。”说罢，还一脸严肃的拍拍人家肩膀，让苏闵晨哭笑不得。却也觉得安下了心，看这样子，是早已经忘记那些个糊涂时光了，也好。
显然，苏闵晨低估了这姑娘的演技和心宽。他哪里知道，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初星渺早已经摒弃了年少时的许多样子，唯独没放下喜欢他这一点。
医院永远是灯火通明的存在，到达住院部门前时，初星渺看了一眼才六点半，还有半小时才值班打卡，到是回来的比自己料想的早。
“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阿姨吧。”初星渺不想浪费增加好感值的机会。
苏闵晨虽觉得有些麻烦她，但人家即是医生又是自己同学，拒绝显得太生硬，也没说什么，一起往上走。
护士站已经换了人值班，初星渺打了招呼便走向病房。苏母拿了本书在打发时间，见到初星渺很是开心
“小初过来啦？快过来阿姨这里坐。”苏母对这个长的还不错的儿子同学很有几分满意，当下就放了书，邀人来坐。
“阿姨今天下午怎么样啊？我们给您打包了好吃的。都是清淡的，您都能吃。”初星渺接过苏闵晨手里的一堆好吃的，献宝似的摆满了床上桌。
苏闵晨看着空空的手，挑挑眉头，这自己花钱买的怎么倒成了她去讨好。
坐了没多久初星渺便要走了，苏母有些不舍，初星渺温柔的开口解释
“阿姨，我回去换身衣裳。今晚我值班，您随时想找我都可。”
“闵晨你去送送小初。”苏母这才放人，指使儿子去送人。
苏闵晨腹诽，人就在这工作，还用送么，况且可能一会就又能看见了。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摆出听话的表情，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病房。
“好了我先回去了”初星渺抬脚欲走，苏闵晨也转身要进病房。
“晨哥”
苏闵晨脚步顿住，有些恍惚，这，是在叫自己吗？
他回过头，初星渺就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冲他笑
“晨哥，有事记得叫我”
说罢，就脚步急急忙忙地走掉了，怕是值班要迟了。
苏闵晨站在原地反应了很久，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人喊过“晨哥”这个称呼。年少时轻狂，男孩子难免有些自恋，常常自称晨哥。但在慢慢成长的过程中，一身傲气尽数磨去，不在有年少时的无知无畏，这称呼便也渐渐隐去了。
可就在刚刚，有个人那样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嘲笑，没有羞怯，坦诚而直白的叫了一声
“晨哥”
苏闵晨的心瞬间有些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