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龚王两家一直交好，才给公子指了婚事。

素闻契丹辽国民风开化，女子热情泼辣外向，比起汉族女子直截了当。王若素一直以为，以自己胡作非为、出格的行事作风，当与契丹女子有得一比。但今日见到宁页，她不得不深感佩服、折服，自叹不如。

　　“月哥哥不说话，又这番为难，莫非……莫非是有了心仪女子？”

　　王若素急忙摆手否认，她怎么可能有心仪的女子！

　　宁页见他否认，像下定决心般，忽然冲过去抱住他。王若素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挑，又比宁页长一两岁，宁页此刻紧紧抱着她，头娇羞地埋在她胸口。

　　虽同为女子，但此刻她是作男子打扮，宁页又如此这般，让王若素一脸惊恐，双手张开不知放在哪里好。稍有镇定，王若素随即拉开她。

　　宁页见他如此举动，心已经碎了一半，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宁页本就生得活波可爱，五官精致，圆圆的眼睛此刻水汪汪地看着她，让王若素想起了自己对益哥哥的喜欢，心有不忍，只好找借口说：“宁页有所不知，我大宋婚姻一向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然没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是吗？”宁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么说并不是月哥哥不喜欢自己？“那你的父母在哪儿？他们来了吗？”

　　王若素暗叫不好，随即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赵元俨，便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并不在场。”早在王若素说“父母之言”时，赵元俨就给周游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

　　就在宁页捉琢磨这“不在场”到底是不在这里，还是不在新城的时候，周游终于上前替王若素解围：“宁页姑娘，我家公子从小已有婚约在身，只怕会辜负了姑娘美意。”

　　王若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趁机剜了一眼周游：我之所以招惹上宁页，还不是因为你，你倒好，一直在旁边看戏，现在才想起给我解围。

　　“我记得你，周管家，月哥哥和谁有婚约？大宋的吗？”

　　“是老爷的世交好友龚家的孩子。”

　　宁页追问：“龚家是哪家？做什么的？”

　　“汴京城龚老爷，世代经营金银铺。龚王两家一直交好，才给公子指了婚事。”

　　王若素再次对周游生出佩服之色，他不仅万事皆通，能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就连撒起谎来，也是诚诚恳恳，面不改色。

　　宁页自问自答：“金银铺？那是很富有了？”又嘟起嘴不服气地说：“我家有很富有，爹爹有数不清的牛群羊群，还有最大最茂盛的草原！”

　　人群中有人发出哂笑，只当她是不懂事，信口争强。谁不知道，在草原上，水草的丰茂程度与主人的身份挂钩，只有辽国的皇帝才有权让牛群羊群在最丰茂的草地上吃草。

　　周游却看到宁页身后的黑衣武士面露紧张神色，额上冒出了汗珠。

　　那黑衣武士上前，用汉语道：“主人，再不走就追不上牙帐了。”

　　回来的目的达到了，也向月哥哥表明了心迹，虽然得知他有婚约在身，但他说并没有心仪的女子，自己肯定还有机会。再说，他们还是秋季之约呢！

　　临走之际，宁页忽然看见王若素腰间挂了个精制荷包，十分喜欢，便乘王若素不注意，一把抓了下来：“月哥哥，咱们交换信物，以应秋季之约。”说着，浑身上下看了看，自己临时偷偷跑出来，身上没带值钱的东西，唯有手中的马鞭子算个稀罕之物，便塞给王若素，脸上洋着灿烂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对自己荷包感兴趣，莫不是都喜欢吃黄豆？王若素僵硬地拽着马鞭，再次向周游投去求救的目光。周游暗中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身后的黑衣武士用了契丹语，再次催促宁页。宁页纵有万般不舍，也无可奈何地向王若素道别。

　　王若素见她终于离开，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不用赵元俨叮嘱，王若素不仅不敢出客栈门，连房门都不想出了。一日三餐都是秦凤端进屋子。

　　好不容易熬到离开新城的日子，王若素特地找了秦凤过来。

　　“秦凤，你回去了可别跟益哥哥说我这囧事。”

　　“这……”秦凤面露难色，主子临行前专门当着王若素地面交待，要一一汇报，皇命在身，实在难违。

　　见商量不成，王若素眼睛一转，换了个思路：“出发前，益哥哥怎么交代你的？”

　　秦凤如实回答：“主子……主子交代我要好好听公子差遣。”

　　“听我差遣，就是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别说，你照办吗？”王若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是，”秦凤放弃抵抗，顺从道：“奴才在外只听公子的。”在外自然只听公子的，回宫么，自然是听皇上的。谁的面前听谁的，他在禁中混了三四十年，总是有觉悟的。

　　“这就对了。”王若素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出发！”

　　“是。”秦凤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