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勉强爬起来,能在院子里走一走,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彻底老了,头发几乎全白了,背也驼了,耳朵还有些听不清,对于一个刚刚年过半百的人来说,拗相公甚至不如大多数同龄人。
他走了一圈,就不得不坐下来休息,陪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王旁和王青,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王青更是眼圈发红,紧咬着嘴唇,生怕哭出来,但眼泪还是不争气流下来。
这是她爹啊!
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老成这副样子,亏自己还是一国之母,连父亲都保护不了,真是够羞愧!
王青充满了自责,倒是王安石,显得很坦然,他摆手,让一双儿女坐下来,他笑容和煦,十分温暖。
病后的王安石,就像是一柄收进了鞘里的宝剑。
他开始关心食物,要吃得好,他喜欢泡澡,最好每天都洗一次,他更愿意穿反复洗过的棉布,柔软贴身。
甚至他还爱好文玩,现在手里就有一对泛着白的狮子头,刚刚开始盘。
王安石的变化之大,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两个孩子都觉得老爹变了一个人。
“没错,我是变了,更明白说,我想通了。”王安石叹口气,沉吟良久,才缓缓道:“咱们家遭了这一劫,其实都是我害的!”
“爹!”王旁不同意,“和您老什么关系?都是大哥……”
“不要说了。”王安石脸色一冷,摆手道:“说再多,都是因为你爹功名之心太盛,从早年起,你爹在地方为官,治理百姓,讲授学问,便一心想着,匡扶君道,兼济苍生……可说起来,你爹也只是痴心妄想,做了白日梦!”
“你大哥之所以犯了这么多错,也是追名逐利,走火入魔,根子还在你爹这里,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教好……我也教不好,因为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爹!”王青都要哭了,这话太扎心了。
王安石却很坦然,“行了,爹想通了,爹现在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我既然是国丈,有了外戚的身份,就不该奢求首相,这本就是一步死棋,贪得无厌,自然要遭到人家的算计……为父还算幸运,没有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否则,有多少人都会像你大哥那样,拼命保住权位,不择手段,坐上去容易,下来就难了!”
王安石自嘲一笑,“为父现在是真的敬佩燕王,他不光坐上去了,还顺利下来,给我大宋,开辟了新局,当真是了不起!”
此话一出,王青哼了一声,先不高兴了。
“爹,这次的事情,燕王也脱不了干系,是他把大哥派去云州,又把文宽夫派去,那个老不要脸陷害大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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