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几次上山时的情况差不多,陆景这一路也没见到什么人,只有麻雀、斑鸠还有红嘴相思鸟在枝头叽叽喳喳。
而除了邬江城内外最常见的樟树和桂树,山上还有不少银杏和水杉,尤其是银杏,因为叶子呈鸭脚状,被本地人称为鸭脚树,如今的时节枝头也已经开始泛黄,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陆景沿着拾柴人走出的小路,一路来到山腰,在距离菩萨庙大概还有三十步远的地方站定了脚步,却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在庙前挑了根最粗壮的樟树。
随后陆景在树前扎下了个马步,因为之前迟迟没有气感,章三丰除了内功心法外也没传过他一招半式,导致陆景的技能面板一直空到现在,所以他也只能用最笨的法子,逆运小金刚劲,试着将丹田里的那些内力通过手少阴心经调动到手部。
再然后握拳挥出,打向了眼前的樟树。
结果那棵三人才能合抱的樟树却是纹丝未动,只有树叶象征性的晃了晃,搞得陆景也摸不准这究竟是被自己那一拳给锤的还是刚才恰好有风。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至少刚才那一拳他的手也没骨折,然而那些内力只是护住了他的筋骨,却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被打出去转化成伤害。
樟树上被他打到的地方只是掉了点树皮,陆景的内力当然也没消耗掉多少,剩下的内力一看没活干,在外面的经脉里晃悠了一圈,又缩回到丹田里去了。
陆景倒是也没太沮丧,第一次嘛,失败很正常,师父跟他讲过武林中人是可以运用内力伤敌的,这个敌不只局限于人,也包括物,就好像解帮主之前在码头的青石板上站出的那个脚印。
陆景现在想走的就是这个路子,借出拳砸断树木来消耗体内的内力,大方向上应该是没错,就是具体操作上还得接着琢磨。
说到底他还是吃了没武功招式的亏,否则发力和行功技巧这方面他不需要从零基础开始摸索。
然而现在再抱怨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意义,至少在师父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陆景只能靠自己了。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心想是不是经脉没选对,这次要么换个经脉试试?
于是陆景深吸一口气,又把丹田里的那些个天兵请到了手少阳三焦经里,这一次他还专门在出拳前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尽量做到不为外物所动。
等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再次挥拳。
而这一次拳头才刚蹭到树皮,陆景就听到了树干断裂的声音。
有了!陆景心中一喜,但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这断裂的声音怎么听着像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陆景睁开眼,结果正看到一个身着红罗生色衫裙,腰间佩剑,头戴斗笠的身影从树上掉下来。
不过就在快落地的时候,那衫裙下却是忽又伸出一只纤足,在树上轻轻一踩,减缓了一些下坠的速度,同时避免了后脑勺先落地的惨剧。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想在空中再做调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动作没能做完,右边半个身子已经先落地了,随后又在惯性的作用下滚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陆景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这个倒霉鬼该不会是被他刚才那一拳给打下来的吧?
这念头只在陆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他给排除了。
陆景知道就算自己的内力能成功离体了,也根本传递不了那么远,再看樟树上被他击中的地方,分明还是连个印子都没有。
所以刚才他挥拳打树,和树上的姑娘落地显然只是个巧合。
虽然很不幸,但这起交通事故明显还是对面全责。
除此之外陆景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穿着打扮,还有刚才落树后那救命的一踢,二者无一不在说明此刻躺在草丛里的那道身影是一位武林中人。
这也是陆景没有贸然上前的原因,虽然按照师父的说法,只看内力的话他距离二流高手也只差一步了,但陆景很清楚自己除了内力能拿出手外也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他偏科太厉害,自然也没什么开启自己江湖之路的打算。
实际上陆景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红衣女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她的样子应该只是经过,从行进方向推断的话,她此行的目的地很可能是邬江城,然而官道距离这里并不远。
除非她非常赶时间,否则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要跑来这没什么人迹的小山,在树梢上飞来飞去很好玩吗?
好吧,陆景得承认,是挺好玩的,反正他看的就很羡慕。
而仿佛是为了回答他心头的疑惑,下一刻陆景听到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就是这里了!我刚刚看到她就是落在这附近了,这小娘们儿的剑法邪乎的很,大家伙都当心一点,好好搜,莫要让她再逃……咦,这里怎么还有个人?”
陆景这会儿却是已经转过了身去,结果和他想象中不同,看到的并不是一群杀气腾腾的江湖杀手或者什么帮派打手,实际上这些人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江湖人士,其中有捏糖人的小贩,提着花篮的卖花小姑娘,扛着竹竿的渔翁,卖肉的屠夫,还有个算卦的道士和一个耍杂艺的赶趁人。
弄得跟民俗文化展览似得,看着就热闹。
陆景还没开口,就听提花篮的卖花小姑娘用软糯的声音唤了他一声,“小哥在这里做什么呀?”
“打拳。”陆景指了指身后的樟树,老老实实道。
卖花小姑娘闻言先是看了看陆景,又瞪大眼睛看了看被他打掉了一点树皮的樟树,最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哥好生有趣,人家打拳都跟仇家,你倒好,和一棵树过不去。”
她这话更像是自己说来开心的,所以不等陆景回答就又接着问道,“小哥既然在这里打……树,那刚才可有看到一个女子,身着红裙,戴着顶斗笠,挺好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