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说下去吗?”
白狼首领语气阴森地问,并且没等楼梯口深处的伯尼回复,就自问自答了起来。
“既然已经暴露,我为什么还要放过你们?我们被你逼退,你会将我们的家园位置通报给教会,我们留下来,你还会报上去,所以你可以看看你——”
“说得好!”
它的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我猜你已经发暗号让外面那些狼崽们堵在了二楼几个窗口位置,就等着我放鸟呢对吧?”
对方语气调侃,还带着一丝笑意,白狼首领因此心下一沉,“你……”
“所以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在好心和你解释呢?”
楼梯口处的声音似乎很奇怪地问道:“你难道没猜到,我在说话之前就已经把鸟放出去了吗?你没发现我在拖延时间吗?”
白狼闻言浑身一颤,捏紧拳头,气的鼻子都红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暴起,只因它听清楚了对方话语中隐含的威胁——
是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解决他们这些人,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去挽救家园,组织族人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这是个很简单的选择。
没有相应银器,旅馆内的幸存者们不可能对抗的了它们。
然而它们想要解决这些幸存的精锐,尤其是解决楼上那个滑溜的家伙,短时间内却也别想做到。
而每在这里多耽搁一段时间,自家老巢被教会端掉的风险就多了一分……
如果家园都没了,杀了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也许它们可以爆发出最快速度来解决这些人,但完全不值得冒险……
脑海中思绪翻涌着,白狼首领突然笑了起来,
“就算是异种,也根本不会用残忍手段虐杀人类幼崽。我承认你的威胁很有效,但你用这威胁所保护的某个人,未来注定会为你的族人们带来更多的死亡与灾难——我们等着瞧!”
它说罢很干脆地转身踏步离去,旅馆内的狼人们也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离开之前,它们看向幸存者们的眼神却尤其凶狠。
然而对于这点,幸存者们可没谁在意丝毫,保持警惕瞪着这群狼人鱼贯而出继而翻身上马匹飞奔离去后,他们才彻底松了口气。
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极具感染力,因此在这充满血渍与尸体的旅馆内,接二连三有大笑诞生。
伴随着的,还有武器脱手落地的诸多咣当声响。
“为我们的生命干杯!”
一位满脸血污的络腮胡汉子大叫了一声,随后跳上一张隔板桌,捞起上面的茶水就猛地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我还以为这次要永远躺在这里烂成一堆蛆,没想到啊!”
“相信我,你只会变成那群狼崽子屁股里拉出来的屎!”
“屎里有蛆不是很正常?哈哈哈哈哈……”
“可惜让那几个叛徒给跑了,妈的,不然活剐了他们!”
“……”
乱哄哄的叫嚷充满了激动情绪,在伯尼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后,他们更是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
继而围上去搂起对方就是一顿大笑,一时间甚至没人想过各自身份问题。
“你是我见过观察力最敏锐的人,也是最勇敢的人,朋友!”
其中那位络腮胡大汉满脸感激地伸出拳头碰了碰伯尼肩膀,表达了一番法洛斯男人之间特有的问候。
随后他将手伸到伯尼面前,“我叫雷纳姆,来自桑树城,是一位佣兵。”
“伯尼·阿利克。”
伯尼同样笑眯眯地与这位佣兵握了握手,口中还在谦虚,“观察力敏锐倒也称不上,如果不是那家伙亲口承认,我自己都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这话让络腮胡佣兵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围幸存者们同样也跟着爆发出一阵猛烈地嘲笑声。
然后没一会,他们的笑声就七零八落甚至完全没有了,面面相觑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刚才是在吓唬它们?”一位瘦小的老人迟疑地问。
“没错,”伯尼点了点头。
“那你说已经把鸟放出去……”
“就是假的啊。”
伯尼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才加入教会没两天,什么都还没学会呢。”
于是之前还喧嚣一片的旅馆内此刻落针可闻,互相与认识的人对视几眼后,幸存者们匆匆与伯尼一行告别。
有的留下一些财富作为答谢,有的则留下联络地址声称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去找他们一定效劳。
一些死了亲人的也没敢提找出旅馆内到底是谁把狼人引来的这种问题了。
有心对他们质询一番的年轻执事见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于是最终,充满血腥味的旅馆内只剩下三伙人,伯尼一行,与两伙附近的贵族。
其中一伙是一位胖乎乎的贵族与他的两名护卫,胖贵族名叫米契尔,自称是本区域领主的领主,名为坎博雷伯爵的最小儿子。
他留下来的原因是了解伯尼他们目标就在本地后,希望能亲自招待一番,因为附近有他家族的一座庄园。
实际上这家伙是认为跟在伯尼等人身边才更安全。
另一伙,或者说另一位却是伯尼他们听说过的“熟人”。
霍伯特男爵,之前和埃利诺配合的那位,也是昨天路过的那个名为莫里埃村子的领主,
同时他还是一个老婆和人暗地里偷情的倒霉蛋。
他本人倒是不知晓自己此刻头顶绿油油,一起离开旅馆的时候,还有心情和金发少年叙旧。
不过金发少年目前显得很心不在焉,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时,几次看向伯尼欲言又止,
最终在马厩里,他还是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对周围地理这么熟悉?”
他的声音有些茫然,问的是伯尼之前逼退狼人们时说的那些话。
他可是知道伯尼底细的,所以才有点懵。甚至作为向导,埃利诺感觉相比起来,自己反而像是个外地人,而伯尼才是本地的。
“我原本就是来旅行的啊,当然要先找熟悉这里的人打听好大致情况和特殊地点,然后牢记地图,事先确定游历路线。”
伯尼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么……你在确定它们的来历后,就等着我暴露身份,然后用来威胁它们吗……”
一旁的年轻执事特雷西也跟着幽幽问了一句,
伯尼闻言朝他歉意地笑了笑,
“我说过我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猜测,所以那只是一个备选项。如果你能成功把那头白狼击退,我当然也就不需要冒险试探了。”
特雷西对此苦笑。
不过他倒也并没有感到被戏耍或者感到羞辱。
只是有些感慨自己之前实在是小觑了神眷者——
原本他以为神眷者不过只是一些被神眷顾的幸运儿,天生拥有某些方面的特殊天赋,因此被教会看中。
但现在,他发现神眷者所具备的可不单单只是天赋,能力方面也根本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
甚至说,他之前还觉得罗兹主教派自己来带领伯尼,目的是让自己言传身教,好好教导一番让伯尼快速熟悉教会身份与工作。
简而言之,他认为伯尼其实是个累赘,需要自己分心照料。
然而眼下……
特雷西最终没说什么,不过悄然间,他面对伯尼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另一边伯尼可没理会年轻执事在想些什么,他此刻正似乎很随意地看向名为霍伯特的绿帽子领主。
“埃利诺说你喜欢吟游诗人的生活?”
“这场战斗之前,我的确喜欢四处走动。”
对方怅然地回答,“可现在,我只想放下我的竖琴,回到我在乡下的庄园,与我可爱的妻子狠狠亲吻一场。”
这位说话时神态充满了期待,看起来似乎因为经历了一场劫难而分外想念家人。
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金发少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直到一行人分别之时,金发少年埃利诺也都没有选择将自己知道的秘密说出口。
想来是不愿意扫了这位的兴致,或者说不是太熟的话,他反而有种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心思。
不过事情其实也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当与伯尼几人分开后不久,一脸思乡心切的霍伯特男爵却反而调转马头,重新回到了那座充满血腥的旅馆当中。
同时,他口中还在自言自语——
“我成功完成了您交代下来的任务,主人。”
这声音语气中满是谦卑。
但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变成了低沉的嘶哑,
“你有清楚看到两个目标受了伤?”
“是的,特雷西吐过血,那个伯尼手臂也曾在战斗时被割伤……”
“很好,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狼人们已经被逼退了,幸存者们也都害怕遇到意外所以都跑了,那执事倒是写了封信给附近的教堂和当地领主善后,但双方距离这里很远,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有人赶到……”
“那么我们就应该抓紧时间了。”沙哑的声音如此回答着自己上一段话。
随后就见这位外表俊郎的瘦高青年拔出腰带上别着的一把匕首,继而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环境。
踌躇片刻后,他狠狠地捅了自己屁股一下子!
血液随之溅落,顺着他的裤腿流淌于旅馆的木板地面,逐渐汇聚成泊,又缓缓凸起,形成了一个血色的人体形状。
随后肉眼可见的,这摊血人外表颜色开始变黑变硬,同样也因此看起来愈发凝实。
最终,它的外表与正常人已经没太多区别了——
身上裹着由血液演变而来的黑色布袍与兜帽,看不清性别,却瘦的像是一根筷子。
黑暗阴影遮挡着他的面容,一双猩红色眼眸隐隐存在着,显得分外神秘。
然后在霍伯特男爵愣愣地注视下,这位神秘的主人开始趴在地上,依次对现场残留的血渍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