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达·马克西莫夫集中精力,敛气息凝神,宝石般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转动观察,试图从面前的对手身上找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
绯红色的魔力在她素白的双手中幻化成了两截短棍,散发着如烟一般的魔法气息。她沉住气,双足严格按照她的“导师”所教的方位站稳,双棍摆开了个教科书式标准的起手姿势。
迈克尔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位置,站姿随意,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侧。乍看起来似乎他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破绽,但旺达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每一处都看起来都像暗藏后手。
不管了。
旺达右步踏上,一棍疾扫迈克尔右侧面颊。迈克尔轻微一让,第二棍紧接着又挥他腰眼。迈克尔让身收腹,荡漾着绯红魔力的一棍又即挥空。
旺达双棍交错,连环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地攻来。迈克尔只以身体局部最小幅度的闪躲侧让回避,只偶尔出手拍她臂弯、拿她手腕格挡拆架。两人在空旷的白色训练室中央相斗,转眼功夫便翻翻滚滚过了三十多个回合。
旺达左步向斜前滑上,手腕上抖,挥棍朝他面门猛刺。迈克尔眉宇稍动了一下。他抬掌一撩一拨,手掌从旺达皓洁的腕骨处轻飘飘地抹过,顺着她使力的方向略发了点力。
旺达用力本就稍有些过大,被他这轻轻一带登时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差点一头栽倒。
如果不是迈克尔及时伸臂精确地提住了她的衣领的话。
旺达长舒了一口气。她魔力泄去,两截混沌魔法幻化的短棍登时消散。
“你进步很快。”迈克尔认真地点评道,“之前我说过你后手不稳的问题,这次已经好太多了。你现在的主要问题就在于太拘泥于招数动作,出招衔接有些刻板,就好像总是追求把一招一式都摆得完美。但真正对阵是千变万化的,随机应变和招式的灵活化用和娴熟的练习同样重要......”
旺达撇了下嘴:“话说我非得练这个不可吗?难道我不应该更集中精力在......比如说什么咒语术式之类更偏向远距离攻击手段的技能么?”
“你的敌人可并不总会照顾你的方便,呆在远处和你消耗。”迈克尔说,“真正厉害的家伙总能找到贴身的办法,在被人贴至面门后你将不得不面对白刃战。在那种时候纯粹的魔力冲击往往都不比肉搏好用。
而白刃战事实上我们也拥有优势。后面我还会教你将魔力注入自己体内短暂强化体能,再配合以魔力锻造的强大武器,哪怕被贴身也不必惧怕任何对手。”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当然,如果你练得足够好的话。”
接下来他就先宣布了中场休息。旺达拿毛巾擦了擦汗,接着去接了杯水喝,还十分贴心地为她的授课老师也带来了一杯。迈克尔则趁这会儿功夫拿出了个超薄的掌上电脑,光纤质地,又轻又薄,看起来就像一块正方形的塑料。
他用这台小掌上电脑投出了虚拟屏幕,浏览起了这两天堆积起来需要天剑指挥官亲自过问的事。天剑如今势力遍布世界,涉及地球运转的方方面面,虽然从总体比例上来说需要指挥官亲自过问的事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毕竟不是完全没有。
旺达将水杯递给他,接着好奇地在他身后看了起来。
“普洛克总统竞选?”她看到迈克尔点开其中某条信息详情时有些意外道,“我们还关心中东局势?”
她提起天剑时已经不自觉地用起了“我们”,似乎对这个新归属融入的还不错。
“天剑关心所有事。”迈克尔回答,“上个星期普洛克的总统卢卡·克伦威尔死了,很快他们就会需要新的门面上台。”
“唔......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目前普洛克最有希望获胜的候选人是我们的人。”迈克尔语气波澜不惊。
“等等,你是说......天剑的人?”旺达扬了下眉毛,表现得难以置信,“我们中马上就要有个国家总统了?”
迈克尔以一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眼神瞥了她一下。
“等等,”旺达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想说,这不是唯一一个吧?”
“天剑里现在已经有了七个国家的一把手,这即将是第八个。除此之外,大部分对各部分地区局势有重要影响的国家高层人物里也都多多少少有我们的人。”迈克尔说着,顿了顿,“另外这些都是在你权限以内的信息,也许你平常可以多关注一点。”
“呃,从来......没想过。”
“去年天剑在不为人知的情形下化解了十多场原本可能爆发的各种规模战争,调停了不计其数的国际纠纷。”迈克尔淡淡说道,“还有中东两个持续战争超过百年的国家签署了停战协议。”
“啊,那个我在电视上有看到,是去年的国际热点新闻。”旺达想起来了,旋即更加惊讶,“那个......也是我们干的?”
“不然你觉得他们打了一百多年的仗,为什么就会突然选择握手言和?”
旺达略一思索,似乎也确实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们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停战?”
迈克尔看了她一眼。
“实在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回去利用你的权限查看记录。如果我没记错,那件事是地中海天剑分部负责的。”迈克尔干巴巴地说,“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详细过程。”
于是旺达就不再问了。
她自小长在战乱地区,曾亲眼见识过战争里的鲜血和尸体。她清楚地知道像这样的国际纠纷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是通过耍嘴皮子之类的外交方式解决的,其过程中必定少不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但她只需要知道的是,一场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战争被停止了,百万乃至千万人的性命被救了下来,这就足够了。
这让她不禁联想起了另一件事,道理上说起来似乎和这也颇有些相似。
“那个......我之前有和格温聊了会天。”她说。
“那挺好。”迈克尔注意力依旧在他的虚拟屏幕上,“你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她提到了她面对她的创造者时的事。她说那个人自称是‘章鱼博士’,说他是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家伙。”旺达说,“然后她还告诉我,蜘蛛侠当时试着杀了他,但你阻止了......然后你亲手结果了他。”
迈克尔没有回头。
“我说过了,我不是好人,更不是什么英雄。”他语气平静淡然,“就算你觉得那是错误的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这么做了。”
“我没这么说。”旺达说着,迟疑了一下,又道,“而且虽然你总是强调自己不是好人,但我看到的可不一样。”
当时的蜘蛛侠虽然极度愤怒,那一瞬间确确实实地想要杀掉奥托,但其实他并没有真正做好夺走谁的性命的思想准备。
说到底彼得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假如那时他真的打死了奥托,或许他之后的一生都会为了这个决定而后悔。有非常大的可能从那之后他将再也没法面对自己的制服和它所象征的意义,蜘蛛侠将从此不复存在。
那么如果奥托不死呢?
就像他自己说的,CIA会替他掩盖一切。他可能会改头换面,换个别的地方、别的身份继续克隆实验,找到下一个机会再向他的死敌蜘蛛侠发起更加恶劣的报复。
所以奥托需要被杀死,但不值得搭上一个善良孩子的灵魂。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如果他把需要干的脏活都干完,那么好人们就可以继续当好人,不必去做困难的抉择了。
“你其实......”旺达小声说,“......是个意外温柔的人呢。”
迈克尔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皱着眉扭过了头来。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旺达急忙道,“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