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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当独眼长官亲自把寿带送出拘留室时,苣和寿带脸上写满了惊讶。

  “对你的惩罚只有一个,”独眼长官说,“护送成易先生安全抵达自在岛,并协助他完成既有的任务……我说,你可千万不能搞砸了,这个决定可是阁部尤利大人亲自下达的。”

  在前往菁英大厦的路上,寿带“嗳”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样子看来轻松至极;苣心情也不错,看得出来,她为未婚夫能摆脱如此大的麻烦而由衷地高兴。

  “嘿,我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副驾驶座上的寿带对成易说,“你可真算是救了我的命了——我是说,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跃级的日子里,也都是如此提心吊胆来着……”

  后座上的苣抬手用力在寿带后脑勺上揍了一记。

  “今后再也别动那般的歪脑筋!”

  接着,苣转向成易问:“可是,你又是如何能动用阁部的关系的呢?尤利?如何惊动他了呢?”

  成易将雷车缓缓地降落于停车场。

  “我有胖尤利给的码球来着。”

  “码球?给你了?”一旁的寿带惊呼道。

  “诚然。”

  成易打开了雷车的门,分别放满腹狐疑的两人下车。

  警局给的时间并不多,寿带建议在苣的公寓内简单地打发完午饭便出发。苣削了两只土豆,用以炸辣味的薯片,寿带则从冰箱底部翻出三支冻得硬邦邦的披萨饼,送到烤箱里烤了,动作麻利得很。

  吃饱了饭,成易和寿带坐在沙发上休息,看眼前的苣忙作一团。她正在给未婚夫准备远行的衣服和东西,并统统塞进一支硕大的旅行箱里。

  “我说,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并不是没出过门。”寿带朝苣摊开双手说,“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从不带行李。”

  苣可没有理会他,时而乒乓五四地搜寻物件,时而皱着眉头挠后脑勺,不断在嘴里嘀咕脑子里随机想到的东西,仿佛是自己将要远行似的。

  “嘿,那个,能不能拿出来,我看看?”寿带朝成易说。

  “什么?”

  “胖尤利的码球。”

  “可有投影设备?”成易指了指自己的叮叮,“老式的叮叮,你单凭自己的叮叮恐怕看不了。”

  寿带拖来一只搭载有全息显像设备的吧台椅,成易将那只蓝色的码球丢了出去,码球在吧台椅上方凭空旋转,熠熠生辉。寿带双目放光,痴痴地观瞧码球,嘴里不住地赞叹。

  “不愧是尤利的码球啊,如此精绝的情况下,还能那么大……”

  一旁收拾的苣也停下了手,被吸引了过来。

  “我说,怎么和你的那把钥匙那么像呢?”苣对寿带说。

  “什么?”成易问。

  “他跃级捣乱时用的钥匙,我记得形状、大小都差不多,唯独颜色是绿色的。”

  “是吗?”成易说,“拿出来看看。”

  寿带面露难色。

  “被毁了,”苣用鼻子哼了一声,继续收拾手头的衣服,“在他和我坦白的时候,当场毁了,数据散了一地。”

  寿带尴尬地笑了笑。

  “那不是为了让你放心么——没了钥匙,我总不至于到处乱窜了吧。”

  和苣告别时,已接近两点。苣和寿带亲吻,成易也同苣拥抱。

  “影幻小组及工作上的事务,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苣说。

  前往自在岛,必须首先抵达第一层级;而想要下降层级,则必须要在“港口”通过闸道里的安全检查才行。所谓港口,是固定于某几幢大厦里的能够贯通上下级的通道,每一个层级的港口都有专人值守、检查。

  银座的港口空空荡荡,五个穿制服的检察员坐在岗亭内百无聊赖地吹牛、聊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这怨不得他们,今天不是休息天,也不是什么假期,九层级的市民们全都老老实实地忙碌着彼此的工作,没人会想到来港口闲逛。

  寿带提前用叮叮预定了下沉的闸道,并签好了所有必要的手续。成易将雷车停在闸道口,等待检察员上前做安检。一名留了碎发的年轻男检察员询问成易目的地,并将他的雷车引导至直通一楼的闸道。

  下降的过程并不算糟糕,雷车的速度由港口智能机器人控制,匀速下沉。随着层级逐渐地下落,透过车窗所能看到的人越来越多。

  “不在中间层级逗留么?”寿带问。

  不。成易说。

  “一般人都会有所逗留。”

  “为何?”

  “两方面的原因,一来是可以看看不同层级的风景,二来是能够歇口气……你可知道,按照这样的速度下降至一楼,我们得耗上近两个小时,多少会让人产生不适。”

  成易“哦”了一声,没作回应。他知道寿带玩心未泯,多少是想趁着机会四处游荡。

  “天黑之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故而怕是没什么多余的时间。”

  “去哪?”

  “养老院。”

  “哦?看望谁呢?”

  “我的父亲。”

  寿带也随之“哦”了一声。

  当成易驾驶着雷车从港口缓缓驶上马路后,窗外的景物让他一下子难以适应。马路上跑着带轮儿的老式轿车,在红绿灯前走走停停,马路边熙熙攘攘,走路的、骑车的,泛华都的人似乎全都一下子拥挤在一处。声音也嘈杂了许多,除了汽车疯狂的鸣笛声之外,摊贩的叫卖声、交警的吹哨声、行人相撞的叫骂声、悬浮单车的铃声……熟悉的声音宛如被开了一道口子的包袱似的,一下子全钻进了成易的耳朵里。

  “好久不见,”寿带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真没想到这里还是老样子……你呢?多久没来第一层了?”

  “十七年。”

  成易将寿带送至叮叮预定的酒店,卸了行李,让他把房间开了自行休息。并嘱咐他不用等待晚餐,大可自己吃。

  养老院位于城市的西边,或许是为了保留难得的宁静,按照要求需将雷车停至指定的停车场,然后步行穿过一大片草坪才行。成易停好车,踏上那一大块草坪时多少恍如隔世。他蹲下身子,大口闻了闻青草的香气——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能唤醒身体里某些记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