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布拉德

在炼金工坊，布拉德一向沉默寡言。

　　在这位炼金术士的眼中，语言并不是他交流的方式，语言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哗众取宠的东西。

　　语言并不能让他站在众人之上，也不能够给他带来任何慰藉。在他的眼里那些唾沫横飞嘴唇翻飞的谈判健将都是一帮骗子，这群骗子只是用无用的语言蛊惑着他人犯低级的错误。

　　在他看来语言的唯一作用只是传递信息，就跟动物的嘶吼是一个性质的，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太多的话。

　　他是用自身实力说话的，所以他的交流方式也很直接干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对于强者要无条件的服从，面对弱者那便彻彻底底的无视。

　　在布拉德的心中这世界其实是很简单的，只是那群骗子欺骗了大家，那华丽的词藻是毒药，会让人们看不清事物的本质，沉浸在虚幻的语言构建的世界里。

　　只可惜这世上能看清这点的人实在太少了，包括很多强者，都被那群骗子给蛊惑了，受到蛊惑的人内心是麻木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布拉德心中默默念着，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明白人。

　　因此一直到现在，布拉德还是一言不发。

　　一同随行的黄金席位乔拉对布拉德的脾性算是了解，见怪不怪。但年轻的炼金术士赫克托却不知晓，一路上他看着布拉德这个“哑巴”很是纳闷。

　　“你就不能说句话么？”赫克托打趣道，他自己也知道现在他的实力估计还抵不上布拉德一根手指头。

　　布拉德在炼金工坊的十二黄金席位里，战斗力至少排到前五，只是这家伙只对战斗感兴趣，炼金者那种对物质交换的探索并没有激发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赫克托也知道，有布拉德这家伙在身旁根本无需担心什么危险，别看这家伙冷冰冰的像座冰山，可真正危险到来时，布拉德比什么都可靠。

　　当然，如果没有库伊图兰大人的命令，布拉德这家伙才不会正眼瞧赫克托一眼。

　　因为赫克托在布拉德的眼里是弱者，是可以完全忽略的。

　　“还是不说话，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进入炼金工坊的。”上山的一路上，赫克托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对于布拉德的来历，他很是感兴趣。

　　而每一次布拉德听到这句话，都要狠狠地回瞪赫克托一眼，这是他最直接的交流方式，比语言要直白的多，至少他的这个瞪眼表现出的是厌恶，而赫克托说出的那句话则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在里面。

　　乔拉摇摇头，他觉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太过于极端。要么像布拉德这种一声不吭闷头闷脑，要么像赫克托这种一路嘻嘻哈哈，心浮气躁，如果未来交给这些年轻人还真有点轻率了。

　　乔拉不得不佩服首席的安排，让这两个极端的人一起跟自己上山的确是一个英明的决定，炼金术交换里经常有糅合这个手法，首席的这个安排是想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糅合一下，取长补短么。

　　库伊图兰首席的想法乔拉不敢去揣度，他看着身边的两个小子，比来比去发现还是布拉德更加怪异一点。

　　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怪异！

　　乔拉对布拉德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这家伙歇斯底里的这声大叫。

　　刚到炼金工坊的时候，布拉德只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

　　记得当初古赞大导师说过，这个孩子来自战场，经历过常人不能经历场景。大导师描述当时蛮泰帝国的入侵让凯恩贝斯山脉下的村庄进入了地狱，战争的残酷让那些个村庄整日都陷入惨叫与呻吟之中，然而大导师发现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还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盯着父母的尸体一动不动。

　　没有一丝的哭泣，没有一丝的呻吟，这孩子坐在门槛上就像是一具雕像。

　　乔拉又回想起大导师的那段岁月，大导师的仁慈让他们这种穷苦的人生活有了转机，这个世界虽然到处都充满着不公与残忍，但正是有大导师这样善良的人在，才让生活不至于那么苦闷。

　　想想像布拉德这样无家可归的孩子，如果不是大导师的仁慈，怎么会成为炼金工坊如今的黄金席位。

　　大导师不仅是仁慈的，更是宽容的，当时小布拉德的怪异在帝国行军中早就传了个遍。

　　这孩子是个冷血的怪物！

　　这孩子面对双亲的死亡居然没有一丝的伤心，真是铁血心肠！

　　到现在这孩子还没说一句话，难道被吓傻了。

　　……

　　帝国的守护军建议大导师直接把这个孩子送去孤儿院，让其接受帝国巫者们的治疗，或者直接把这个孩子送去帝国的灾民营让其自身自灭……

　　总之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这个怪异的孩子，帝国军队不愿意，强势的巫者加盟更不愿意，唯有我们仁慈的大导师收留了这个怪异的布拉德。

　　因为大导师的存在，一开始没有人会对怪异的布拉德发出嘲笑声，大导师是仁慈的同样炼金工坊也是仁慈的，大多数学徒都是大导师收留的穷苦孩童，对布拉德自然是关怀倍加。

　　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炼金工坊也不仅仅只有穷苦孩童，时间久了，布拉德的怪异总会引来一些好事者的好奇，就像现在的赫克托一样。

　　他们取笑，挑衅，甚至殴打布拉德。

　　流着鼻涕的布拉德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哪怕被这群好事者揍的头破血流，他也没有发出一声的呻吟。

　　怪异的布拉德，炼金杂役和炼金学徒们背后总是这么称呼这个孩子。

　　布拉德的第一次发声是在一个夜里，那日他被几个好事者揍的满身是伤，走的每一步都踉踉跄跄，关心他的学徒实在看不下去，告诉了大导师。

　　大导师从工坊赶到学徒居所时，疼痛已经让躺在床上的布拉德不由自主的抽搐了。

　　乔拉还清晰记得那个时刻，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他记得当时大导师轻轻坐在布拉德的床沿，用手轻抚着布拉德不住起伏的胸口久久不语。

　　布拉德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嘴角微微一张一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吼吧，吼出来一切就好了。”大导师抚摸着布拉德的胸口，轻声说道。

　　然后，乔拉听到了他这一生里听到的最悲鸣的嘶吼。

　　“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怪异！”

　　布拉德的这声嘶吼，似乎将这些年压在心底的一切都喷涌了出来。

　　这声嘶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那种痛苦，那种悲伤……

　　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