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立志著新书

原来是一个乞丐。他埋怨说:“吓死我了。”那乞丐似乎不会说话,见到来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比手划脚,又指指前方。原来是个哑巴乞丐。周铁虎看不懂乞丐比划着什么,并没有理会。此时,他的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她们出事了。”想到出事,自然是可怕的。他尽量不往坏处想,心中却喃喃地安慰自己:“不会出事的,说不定真的到外公家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夫人吴氏和女儿并没有来到吴书言的家。

  周铁虎哭喊着奔回家。这时,周彦博的酒气也消了,头脑清醒了许多。看一看儿子的模样,料定大事不好,也着急起来。说:“我们再四处找找去。”正当他夺门而出时,却与吴氏撞个满怀。

  周铁虎眼见母亲平安回来了,破涕为笑,飞奔过来,埋怨道:“娘!你们让我找得好苦呀。”

  周倩玉失魂落魄地坐到板凳上,摇了摇头说:“一言难尽,想想都后怕。”于是,便把关圣爷显灵救难的前后经过说了。周铁虎原本崇拜关爷,听到关爷显灵救难,他对关爷更加的崇拜了。

  一家四人,无不感激。从此,关圣爷显灵救难的故事,便在乌龙镇传开了。正是:有福大难不死,没寿过坎也亡。

  经过这场虚惊,周彦博深深地意识到朝廷的腐败和社会的黑暗,而加深了让铁虎习武的决心。至于倩玉姑娘,再也不敢私自外出。她深深地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女孩子活动不够安全,时常有被侮辱、被玩弄,甚至有生命的危险。

  说到周秀才,他原本是乌龙镇一个富足的人家,所住的房舍,在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俗语说,天灾难防。五年前,一次无情的大雨,造成了洪水滔滔,冲垮了他的房子,家中的财物被冲得荡然无存,惟有家人平安无事,这才是“不幸之中之大幸。”现有的房子,是灾后临时搭建的。无情的大水,搞得他清贫如洗,一无所有。用现在的话说,他现在是个彻底的无产阶级,被无情的大水,一冲回到解放前。

  他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人之初”和“诗云子曰”读得不少,可年年不第,届届落榜。尽管他饱学大才,然则命运多舛,空有满腹经伦,如之奈何?但他为人随和,广交士友,上至朝廷为官的老爷,下至三教九流的凡夫俗子。真所谓:朋友遍天下,知心能几人?

  崇祯皇帝即位的第二年,陕西出现大旱灾。同年,河南也灾荒连连。北方的满人时来搔扰,非常狂獗,整个社会动荡不安。加上朝中奸贼当道,宦官专政,贪贿成风。天灾人祸,一齐袭来,闹得天下黎民百姓怨声载道,哀鸿遍野。有的背井离乡,逃奔他方;有的沿街乞讨,汤水度日。

  几经动荡,周彦博已看破世道,无心于功名了。他功名不就,仕途失意,唯一的希望,就是家人能平安无事,尽管是粗茶淡饭,苦菜汤水,他也毫无怨言。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惟有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人活在世上,应该有善意的野心。有了野心,才有前进的目标,才会有为之奋斗的动力。周彦博乃有志之人,曾立下一个誓愿,在有生之年,要把自己平生之所见之所闻,撰写成书,揭露朝廷的腐败和社会的黑暗。如能传于后世,不枉此生。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

  周彦博不仅饱学大才,而且能写一手好字,有颜柳之风。挂在客堂上的“家和万事兴”字匾,便是他的杰作。每逢年节,或是寿庆婚娶,邻里街坊都会来请他去“露一手”,挣得几文钱,添油加米,加上几分薄地,勉强度日。

  周秀才的夫人,姓吴名琴珍,乃本地大户吴书言的独根苗。当年吴书言因看中周彦博的才学,料定此子日后必能飞黄腾达,便把爱女相许。这吴氏虽也快五十的人,但她丰腴而不臃肿,沉稳而不迟钝,那体态、那风韵,似依稀可见青青的光彩。看得出,她年轻之时,也是个美貌出众的女子。

  周彦博膝下生有一男一女。女的名唤倩玉,生得花容月貌,青春焕发。尽管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人之初的“三字经”和“千字文”皆能背读如流,《论语》、《春秋》、《诗经》也能熟记三、五篇。她非常喜欢李白和杜甫的诗篇,一口气能背出十几首。她写的字隽永娟季,字骨出于蓝而胜于蓝。周倩玉确是个美丽、聪明的姑娘。

  男的名唤铁虎,祈望他身如钢铁,威若猛虎,成才成器。年纪才十一岁,也生得眉清目秀,风姿俊逸,真是一表人材。俗语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是,周铁虎无论从哪一方面,均与其父迥然不同。他讨厌“之乎者也”的陈词滥句,每捧起书本,就直想睡觉。书,对他而言,已失去了意义。远从孔夫子,近至王安石、三苏这些大文豪们都不屑一顾。一句话,就是对读书不感兴趣。

  但他却特别喜欢舞枪弄棒,几乎是入了迷。他唯一崇拜的武神只有一个人,可以说是拜服得五体投地。看官不妨看一下这副对联,便知道此人是谁了。“丹心照日月,心怀汉室;豪气炳人寰,气贯古今”。

  原来是被世人尊称为“武圣”的关云长。他不时要跑到二十里外的大同府,在关庙朝拜一番。他非常喜欢听说书艺人讲《三国演义》,也爱听那些劫富济贫,行闯江湖的侠士故事。入迷时,只觉得飘飘然起来,自己俨然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侠士。

  周铁虎虽与书本无缘,但一提起棍棒,犹如见到爹娘如胶似漆。呼呼作响,倒能舞出一路好棒法。

  其实,周彦博看在眼里,常自寻思:“想自己读了一辈子的书,到头来还不是两袖清风,功名无成。这小子不思读书上进,却爱舞枪弄棒。也罢!有机会让他拜师学艺,如能学得一身好功夫,文不成武成,将来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的。”

  事有凑巧。一天,碧云寺的净空师傅云游,来到乌龙镇。正在旧驿道上行走,见一少年正在用弹弓射飞鸟,便停下脚步,在一边观看。那少年见和尚在看自己射鸟,便趋前问候:“师傅好!”净空见少年彬彬有礼,便仔细打量起他来。末了,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问:“小施主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也学着和尚的模样,双手合十,说:“弟子姓周,名唤铁虎。我家就在前面,师傅可否到舍下喝口水,歇歇再走?”净空双手合十,答道:“善哉,善哉!”于是,随周铁虎来到家中。

  周彦博正在自家地里干活,看见儿子引来一个和尚,俗语说,来者是客!他不敢怠慢,立即放下手中的锄具,迎了上去。净空又念一声阿弥陀佛,说:“施主可是父亲?”

  “在下正是。”周彦博急忙让座,冲着铁虎说:“虎子快去烧水沏茶。”

  “实不相瞒,老衲云游至此,正好口干舌燥,如蒙施主赐茶,自是感激!”

  说话间,周铁虎早已烧好水,端出茶具。净空说:“此子眉清目秀,身体壮实。如能练就一身武艺,将来必定有出息。”周彦博附和说:“我们也有此意,就是没有找到师傅。”

  “阿弥陀佛!”净空说,“如蒙不嫌,老衲愿收他为徒。只是老衲云游四方,心愿未了。”顿了顿,又说:“如果施主方便,老衲在此暂住几天,教他一些基础武艺,如何?”

  “这样最好!虎子,还不快快跪拜师傅。”

  周铁虎听说,自是高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急忙跪倒在地,口称:“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净空高兴得哈哈大笑,说:“等我云游回来,我们一起上碧云寺专心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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