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对白

陈岳不敢和吴映晴横,讪讪闭上了嘴。

  此时其余四人早下去了,独独浅月还留在台上。

  吴映晴怼完陈岳,又温和的望向浅月,态度转变的明明白白。

  “等你来。”

  楚辞也道:“钥匙给你了,等你来。”

  浅月小小的鞠了一躬,笑着应好,这才转身下了台。

  虽然琴比已临近末尾,可围观的弟子比起刚开始的人数只多不少。

  她们看着浅月沿着台阶下行,都缩在离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指指点点的对她说着什么。

  眼神有的热烈,有的佩服,有的嫉妒,甚至有的人眼底透出的神色已经接近憎恨了。

  慕浅月:?

  莫不是她们看不惯我拿了菱形印章?

  人群原本热热闹闹的拥挤在一块,可现在就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浅月往哪边稍稍走动一步,那个方向的人就会往反方向也后退一步。以浅月三步的路程为径形成了一个无人的怪圈。

  慕浅月一脸懵,心道现在的小孩子心思真是复杂。

  这时候被人群挤在后边的楚瑶终于费劲的重新挤了回来,凑到浅月身边语气急促,低头小声道:“别接着看琴比了,趁事情还可控,我们先跑吧。”

  慕浅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瑶从另一边拉着迅速逃离了现场。

  她尚能听见陈岳在台上让众人互相介绍的话语,但很快距离拉长,声音变得模糊又悠远,她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申马院。

  这里是楚瑶在临时驿站住的房间。

  浅月坐在桌边给楚瑶倒了杯茶放在邻座,这才自己捧着茶杯喝起水来。

  楚瑶正仔细的看了看是否有人跟来,警惕的关上了门。

  一回头正好看见浅月给她倒茶的举动。

  “!”楚瑶委婉的道:“郡主怎可给我倒茶?”

  浅月捧起茶杯又咽下一口,抿了抿唇。

  “有何不可?”

  “这”楚瑶绞了绞手指,道:“可郡主身份尊贵,而我不过是…”

  楚瑶说着顿了一下,试着再接着说下去,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浅月小口小口把一杯茶喝完,这才把楚瑶没说完的话继续了下去。

  “你不过是什么?你是济亲王府的嫡大小姐不是么?按你这么说,我不过一个捡回来的孩子,即便身份差不离,血统却比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楚瑶着急的反驳:“郡主怎么能这般说自己…”

  事实上,见过慕浅月的人都不会看低她。

  就好像…生来矜贵,所有人理应被她压一头般。

  浅月的眼里倒映出了自己慌乱反驳的模样。

  楚瑶看愣了,渐渐沉默了下来。

  浅月也没再说话。

  这个小房间内一时陷入了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楚瑶才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浅月眨了眨眼,把之前楚瑶推过来的茶杯又推了回去。

  楚瑶低头凝视着杯内浅绿色的茶水,一小片茶叶还在中心不时打着旋儿。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突然无端问道:“以后可以喊你阿月吗?”

  浅月笑嘻嘻的道:“阿瑶想称什么都行。”

  南楚没有取小字的规定,亲近点的朋友之间便习惯称阿字加上名字的末字。

  楚瑶扬了杨唇角,恍惚觉得今天的阳光太过明媚,不然怎么让她也能感受到了暖意?

  “对了。”浅月放下茶杯,懵懵道:“刚刚为什么要拉着我跑?还有他们…”为什么全都不靠近我。

  楚瑶略有些无奈道:“你当南楚太子殿下是什么影响力?”

  浅月无辜“阿辞哥哥的影响力吗?”

  楚瑶顿了一会,继续讲的时候语气难免带上了些许佩服。

  “不止,南楚的太子殿下本身便是如神一般…”

  浅月点头,意思是所有的太子殿下,不仅限阿辞哥哥呗。

  楚瑶看了看窗外,暮色已逐渐笼罩这片土地。

  她起了讲故事的心思,道:“你知道楚真吗?”

  楚真?

  浅月还真了解一点。

  楚真是前朝皇帝溺爱的小儿子。

  皇帝死时不顾大局,执意修改帝今令。废了当时的太子殿下楚括,而把楚真推上了皇位。

  这原本是及其荒唐的一件事,从小被当作储君培养的太子殿下楚括德行有善,甚至在皇帝身体抱恙的后期,开朝会,批奏折,出了不少令人称赞的政绩。

  却被皇帝临死的帝今令弄得分崩离析。

  楚真从小被溺爱,一个不知民生艰难,只要自己能享到乐便无所顾忌。这样一个人,皇子的时候就强抢民女,青天白日下荒淫享乐,却在皇权至上的南楚即将成为皇帝。

  许多臣子哗然。

  楚真的母妃玉妃手段极狠,皇帝一倒迅速借着瑞京军把持朝政,三日后便以“国一日无君无一日宁”为由要举行继位大典。

  当时太子党一众被打压的分崩离析,皇后被记入陪葬名单,太子本人楚括消失不见。

  何其荒唐。

  瑞京人不知其细,在见到新皇不是他们仰慕的太子殿下时却集体造反,被玉妃血腥镇压。

  天梯下血流成河,民众奄奄一息,目露绝望。

  他们不是愚民,若是让楚真继位,早晚有一死罢了。

  只是…最后没有见到他们的神。

  瑞京屠杀之后,一时风平浪静,好似国泰民安。

  楚真穿上明黄色的天子服,臃肿的身材却显不出半点天子威严。

  他的执政也及其凶残可笑。

  曾有大臣在朝会上言:“北边肆洪族新拥立了主上,许会南下侵我国土。还请…”

  话未说完便被楚真不耐烦打断:“肆洪是什么?他们那里有美人吗?没有的话别说出来污我耳。当心我治你的罪。”

  楚真极为散漫的瘫在龙椅上,坐姿不雅,边说边掏了掏耳朵。

  明黄色的帝衣在他身上显得极为碍眼。

  一老臣见此终是忍不住,厉声哀叹道:“国不再是国,君亦不是君!我等今站在这里,竟不是辅佐君主,为造福苍生。我等今站在这里,是助纣为虐,是残害百姓!”

  他眼神失焦的望着前方的高台,只有楚真神色阴翳难看的坐在那里。

  可他又仿佛不是再看他。

  却像是…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末了,他又茫茫然喃喃道:“若再不奋起,再不奋起…南楚终将,败在我手。南楚终将,不复存在,不复存在。”

  说完后毅然决然撞在殿内的屋柱内,滑落在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徒留柱上还在缓缓低落的一抹血色。

  满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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