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打探

又躺了五天,她才总算能坐起来,也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个荒诞的现实,她,重生了。

  自那个雨夜,她从悬崖上坠落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是那个人的妹妹,而是当朝太傅体弱多病的独女,林可安。

  阿冬把她背到院子里,放在贵妃椅上,已经是接近春末了,天气有些发热,簮绣还是用狐皮毛毯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林可安直直躺在椅子上,微微闭眼,感受阳光洒在脸上带来的温暖舒适的感觉,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终于能出来晒晒太阳,觉得格外舒服。

  “小姐,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呢。”簮绣边说边为她理好身上毯子。

  林可安闭着眼睛懒洋洋回道:“是啊,身上也有了些力气,那天你们都吓坏了吧?”

  阿冬一听,连忙跳过来激动道:“可不是嘛,小姐,您不知道,刚开始老爷一摸您没了呼吸,整个人都傻了,抱着您不撒手,直嚷着要随您去,后来王御医来了,说您还有救,老爷这才清醒了,我和簮绣也商量好了,要是您不在了,我们俩也去陪您。”

  话音刚落,簮绣抬手啪的一声打在阿冬身上,“呸呸呸,什么不在了,小姐身体才刚好,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阿冬拍了一下脑门,似大梦初醒道:“是是是,瞧我这张嘴,小姐一定能好好的,一直活着,活到一百岁,看着孙子,不,曾孙子出生,哎呦呦,簮绣你怎么又打我。”

  簮绣一脸恨铁不成钢,林可安看着阿冬委屈巴巴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两个丫头,都是自在她身边,同她一起长大,这么些年,伺候她的丫鬟们,大多都出府嫁人了,只有她们两个算是一直陪着她,故而三人情谊早已超过主仆之情,她们对她恭敬有加却没什么拘束。

  林可安突然笑容一僵,自己刚进京的时候,也是像阿冬一样傻傻的,不知那时候二哥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也嫌弃她上不了台面。

  “簮绣,爹爹今日进宫了吗?”

  “是啊,小姐,老爷今日一早便入宫为诸位殿下授课去了。”簮绣说着为她递上一杯热茶。

  林可安抬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沉下眼睑,作不经意状问道:“今日爹爹可是与陆大人一同入宫?”

  簮绣道:“这倒没有,小姐您不知道,几天前陆大人的妹妹,去世了,陆大人带着陆小姐的尸骨回乡安葬去了。老爷昨日还在说,现下陆大人家中只剩他一人,无人帮忙料理,若非这两日小姐身体抱恙,老爷抽身不出,他必定是要去看看的,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好多加宽慰,陆大人现在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热气迎面扑来,熏的眼睛发酸,林可安头又沉下去几分,心中一阵萧瑟。是啊,二哥现在一定很伤心吧,毕竟他们一同长大,一起生活了十七年啊。虽然她一直闯祸给二哥惹麻烦,但是二哥一直都是很疼她的。

  “陆姑娘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世了?”林可安继续问道。

  “听说是前几日陆姑娘回乡扫墓,遇上了山贼,被害了。”簮绣道。

  阿冬听了叹了一口气道:“那陆姑娘也是怪可怜的,年纪轻轻,还没跟着陆大人过上几年好日子,就惨遭毒手了。奴婢听说,陆姑娘掉下了悬崖,陆大人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形了。唉,粉身碎骨,那该多疼啊。”

  林可安脸色一凝,也道:“是啊,该多疼啊。”真是连回忆一下,都觉得痛彻心扉呢。粉身碎骨,不知道二哥看到她的尸首会不会觉得恶心。

  随即又换了一张笑脸道:“簮绣,我的药呢,我该喝药了。”

  林可安喝了满满一大碗药,嘴巴里都是这种这种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却并没有记忆中那么难熬,以前陆家穷,她和二哥生病都是用土方子看看,喝点热水什么的,只有一次,她高烧不退,二哥买不起药,就自己上山采药,她喝完药后虽然好了,却整整三天犯恶心,吃什么都压不下。

  这原先的林小姐自小泡在药罐子里,这具身体已经习惯药味了。这样一想,倒是有些心疼她起来。

  “簮绣,把我上次看到一半的医书拿过来。”

  簮绣听了,连忙跑进屋里拿了出来。

  林可安看着手中的书,心情复杂,阿爹还在时,她也同二哥一起读过几天私塾,阿爹去世后,便不能再去了。没想到这原来的林姑娘的记忆竟然还存在她的脑中,且她自小体弱不便外出,加之父亲又是大儒,虽然才十四岁便把其父的藏书阁翻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倒是便宜自己了。

  林可安读了十几页书,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林太傅回来了,她本想着林太傅还是要到傍晚才能回来,没想到晌午不到便回来了,仰着头乖乖巧巧地问道:

  “爹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林太傅坐到簮绣为他搬的软凳上,语气慈祥:“殿下今日被要事缠身上不成课了,爹爹又记挂着我的宝贝女儿,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摸了摸她的头又道:“嗯,今天看起来真的好多了。”

  林可安心头泛起一阵暖意,乖巧的笑了起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还没说几句话便有一家仆匆匆走来,林可安脸色一怔,虽然他将头埋在低低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阿松,陆府的人,以前总是跟在她身边,老是嘻嘻哈哈,傻傻的样子。看到他现在一副严肃凌厉的样子,心中了然,二哥的人,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阿松道:“太傅,大人的信。”

  林太傅看后哈哈一笑道:“你们大人倒是痴情,这个时候还不忘惦念公主,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让他放心,我一定为他办好。”

  阿松道了一声谢,便告辞了。

  闻言,林可安觉得胸口闷闷的,却还撑起一张笑脸问:“陆大人要爹爹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说他前些日子亲手为长宁公主画了一支钗,想来现在已经做好,他这几天都抽身不出,便要我进宫为太子授课时交于太子殿下,再劳烦殿下转赠罢了。”

  林太傅笑着摇摇头又道:“这孩子平时冷冷的,竟还有这样的时候,果然是一入情网,谁都不能免俗啊。”

  林可安苦笑一声道:“是啊,在妹妹葬礼上还不忘想着其他女人,可真是痴情,不知爹爹认为这陆小姐如何?”

  “嗯~,见过一面,单纯可爱,也是极好的。”

  “那与长宁公主相比,如何?”

  林太傅哈哈一笑道:“安儿说的哪里话,那陆姑娘再好,也只是个乡野出身的女子,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长宁公主雍容端庄,秀外慧中,又岂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林可安脑中不由浮现一张绝美的面容,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一举一动都带着高贵的气质,二哥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虽然真的很讨厌她,但是有一点她说的很对,自己确实是不能再拖累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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