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梁家提亲

登叔带着哭腔道:“是老奴糊涂了,是老奴糊涂!”

  风荨道:“登叔,您办事一向稳重,难道这次有什么难言之隐?”

  登叔道:“老奴瞧他们二人也是好苗子,心里早有招纳之意。只是那日华公子对老奴说,这个杜望是个傲慢无礼的莽夫,若是纳入船行,日后必定会生惹事端,对咱们船行不利。是以,老奴就听了华公子的建议。”

  风荷道:“华平野!居然是他从中使坏!登叔,您怎么就信他的话?华平野吃喝玩乐无一不通,除此之外,都是一窍不通的!”

  登叔吞吞吐吐说:“华公子...华公子...他与小姐们是相熟的朋友,华家与风家又有许多业务交流,老奴不能不信华公子的话。”

  与其说不能不信,不如说不能不听。向来,公子们的话,奴才们弗敢违。

  风荨道:“平野恐是误听了什么,也算他有心了。登叔,此事与您无关,望您宽心。倒是通过这件事,也告诉咱们这个道理: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往后,咱们会遇到更多更杂的声音,咱们得能拧成一股绳,看清方向,才不会走弯了。”

  登叔连声称是,说:“老奴以后不会再糊涂了!”

  阿良道:“我虽不知前后因果,但也有推不掉的失察之责!”

  风菱道:“阿良,这事跟你半点关系没有!华平野不管好自己家的事,倒是对咱们家的事上心!”

  风荷道:“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和他在码头等你们,他跟郭望起了口角。”风荷把经过详述了,又道:“我真没想到他真会较真下去,真的不给郭望谋生的机会!他以为他是谁,竟敢插手咱们风家的事!”

  风荨道:“平野一时公子哥脾气,也不是稀罕事,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

  此时,午后阳光暖热,炙的人懒意渐生。好在明水榭四周环水,时时有风拂过水面吹来,夹带着些水气,带来一丝丝清凉。

  风荷想起一件事,忙说:“大姐,梁家也来人了!”风菱问:“梁家?梁家谁?梁家那两个小子都已成亲了呀!”风荷一脸气,低头不答。风菱道:“他们不会---不会要大姐做---快让他们滚!”

  风荨问:“父亲是不是已经接了?”

  风荷点点头。

  风菱拔出剑,怒道:“是老大还是老二?算了!管他哪个,先把他们都宰了再说!”

  风荨叫道:“二妹,站住!”

  风菱也叫道:“大姐,梁家太欺负人了!他们还有没有脸,居然敢让你去做小做妾,我非宰了他们梁家二崽子不可!”

  风菱不像是说笑,风荨道:“阿良,快拉住她!”阿良低沉不语,热气蒸腾里,但见他胳膊上青筋暴露。风荨又喊了三四声“阿良”,他才动。

  此时,在远边一个丫鬟快步跑来,说风老爷在找大小姐。

  一行人径去。

  风老爷道:“我找风荨,你们跟来干什么!”除了登叔,风菱风荷阿良都跟着来了。风老爷道:“阿良,你也来胡搅合!”

  风菱道:“爹,姐姐的婚事不是儿戏!要说搅合,我看爹才是真正乱搅合!”风老爷气道:“你竟敢说你爹我!真是不孝无礼!你们出去,我单独跟你们大姐说!”风菱道:“不出!”

  风荨一路沉默,她的面部没有明显的情感涨落。

  风荷问:“爹,您答应梁家了?”

  风老爷眉头一皱,说:“是你多嘴了?”风荷道:“爹,梁家没有适龄的男子了,梁家两个公子都已娶妻,他们还敢来,分明是在嘲弄咱们家嘛!您应该不会同意的,对不对?”尽管风荷已经看见风老爷接了梁家的聘礼,但是她仍希望从父亲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风老爷道:“荨儿,你怎么想?”

  风荨道:“咱家面临组建船行的重头事,与梁家联姻正是迎刃而解了问题,这是其一。其二,梁家长子娶亲五六年,至今却没有子嗣,因是梁家长媳在家族中没有地位,背地不知受了多少酸苦。所以,若是我嫁过去,虽是做小房,但是来年生下一男半女,地位自是比大房高,定不会遭受欺侮。若还有其三,那便是梁风两家联姻,那正是如虎添翼,以后在杭州府,恐怕连知府大人都要礼让咱们三分。基于此,爹认为答应梁家也无不可,对不对?”

  风老爷叹口气道:“说实话,来提亲的不是没有,有小商小户,还有无家产的穷酸小子!爹思量来,总觉得不合适。梁家在杭州府的分量比之咱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梁家大公子生得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与咱们风家,与荨儿你,正是门当户对天造一对啊!”

  风菱道:“狗屁!那个梁潮整日花天酒地,桂花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成日盼着他去挥金撒银!”风荷跟着道:“我听说梁潮喝醉了就打他夫人,打得可凶了!大姐肯定打不过他,大姐挨打了,爹你不心疼吗?”

  风老爷道:“那都是谣言,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外人说不清楚,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阿良道:“梁潮是青楼常客是事实!”

  风老爷道:“男人哪有不去看看花花世界的?那些大诗人大词人不也是去了烟花之地才创下千古名篇嘛!做人啊,要看开,你们做女儿家,对男人更要看得开!”

  风荨淡淡一笑道:“爹,我嫁!就梁家了,不管是梁潮还是梁汐,我都嫁!您定日子吧!不过,梁家肯定不同意入赘,那我们风家的事,以后只能交给二妹了。”

  风菱道:“大姐,你不准嫁!我不会接!”

  风老爷道:“此事已经初步商定了,风菱和风荷过两年也是要嫁人的,咱们的家产还是风荨你打理,这样你在梁家也有说话的分量。”

  风荷道:“大姐不但嫁了,还带去咱们整个家业做嫁妆?爹,您做了一辈子生意,怎么会答应这么亏本的买卖?”

  风老爷道:“风家的东西永远姓风!但两家姓,却可以共做事,相互取长补短嘛,两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好!”

  阿良道:“老爷心中只有生意,竟连亲情都不顾了吗?”

  风老爷吃了一惊,阿良向来谨言慎行,对他恭敬有加,怎么吐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风老爷道:“阿良,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永远记住你下人的身份!”

  风菱道:“是爹强词夺理冷酷无情!大姐要是嫁人,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说着,她拉住阿良的胳膊,拽着他出去。

  风老爷喊道:“都滚!永远别回来!”

  风荷抹着眼泪也跑开了。

  风老爷大喘一阵气后,问风荨:“真嫁?”

  风荨道:“那天我既然同意了爹招亲,就已经做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准备。更何况那是梁家的大公子,却比阿猫阿狗好几倍!”

  风老爷道:“爹怎么会让你嫁给阿猫阿狗呢!爹跟你说,今天梁家的人私下里说,那个长媳这一年来一直病着,估计挨不到明春。她这一去,长媳的位置还不是你的!”

  风荨道:“爹,我们还是祈愿她早日好起来吧!”风老爷问:“为什么?”风荨道:“否则她去了阴曹地府,肯定会去告那些盼她早死的人的状!”

  风老爷哑然失色。

  风梁两家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杭州府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风菱因为听不惯街上议论风荨的声音,好几次大打出手。平时风菱惩恶除霸,阿良总是劝着挡着帮着。这几次,阿良总是站在一旁不语。眼见风菱将多嘴多舌的汉子打得七孔流血,阿良却无动于衷。

  因为阿良内心里,比谁都想去揍那些对风荨语出不敬的路人!

  风家上下,只风老爷欢喜风荨这门亲事。风家奶奶默默地流了好几次眼泪,唉声叹气。风荨却劝风老夫人说:“奶奶,别人只道爹爹心狠,其实我明白爹爹是真心为我考虑。若不是梁家大公子已成婚,若不是咱家有些产业,就我这副模样,就是去做丫头也恐难去到梁家!”

  风老夫人道:“乖孙女,你能体谅你爹的用苦良心就好!奶奶虽不愿你嫁人做小,但是一般的人家子弟,也着实配你不上!”

  风荨淡淡一笑说:“是我配不上一般人家的子弟。”

  婚期订在了中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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