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 大吵一架

诸事言罢。风荨又道:“二妹,明天是佩蓉姑娘的生日,今儿你嘱咐她给自己挑两身喜欢的衣服。大后天茶行也有两个伙计过生日,阿良你问问他们,若是不要茶,也可以去衣局挑两身衣服给家里人。”

  风菱道:“咱们的大小姐真是细致入微,过生日又是加工钱又是送衣送茶!说起这个佩蓉,姐姐你虽然不生她的气,我可还气得很!她当众要让你出丑,你却既往不咎!”风荨道:“她哪有让我出丑!她初见我,哪料风家的大小姐是个成天戴着面纱的人。她说我丑,自是猜测。再说,猜测又不是没有道理。我这幅模样,也不---”

  阿良抢道:“大小姐,您交代的事我都记下!”阿良最怕风菱不忌讳地直说自己的面容。风荨似乎真不在意被大火烧毁的面容,但是阿良听一次就心痛一次。

  风菱道:“佩蓉那个丫头到处散播谣言,说大姐你是做了黑心生意才丑得没脸见人!我可记得准准的!”风荨道:“你自称侠客,整日男儿装扮,怎地如此小家子气了?游侠男儿最是豪爽不是!”风菱不服,但只得说:“我让她挑,给她挑最好看的衣服!”

  风荨道:“佩蓉初时虽然言语上轻浮了点,但是她做工认真,又有想法。这三个月你们不在,她设计了一款新的衣绦,很是受顾客的追捧!”

  登叔道:“大小姐气量宏达,知人善用,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福气!”

  风荨道:“登叔,您莫说见外的话,我们风家上下若没有大伙的齐心相助也不会走到今天。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谁都离不开谁!”

  风菱阿良登叔出了清溪轩,自去忙了。

  风荨依然没有吃药。她不想吃,也没有时间吃,她在忙着设计今秋凉衫的新花样。昨天熬到深夜,虽画了许多张,却没有一张称心如意。

  午间热气蒸腾,画着画着,风荨支着手臂睡着了。

  如画轻轻唤了几声,风荨猛地醒来,梦中渐成的花样图案瞬息被打散了。风荨道:“完了完了,快成的图案没了!你---什么事?”如画道:“老爷请小姐你过去一趟。”

  风荨叹了一口气,侧脸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被暖风轻轻扬起的绿叶,她说:“如画,有时我真想做一片叶子,能感受春夏秋冬,雨露风霜,就足矣!”如画道:“大小姐,您若是不愿意嫁为何不坚持到底?”

  暖风更浓了,风荨心道:“因为风菱喜欢他,他们尚有可能,而我,跟他根本没有可能!”

  风老爷见了风荨仍咳,便说:“你跟你娘真是一个性子,倔!病了就要吃药,不吃药怎能见好!”

  风荨道:“药也是毒,多年进药,深知是药三分毒。”

  风老爷叹了一口气:“那些药是爹托人从海外带来的,不说多珍贵,单就被官府抓住偷进私货这一点,咱们家都吃不了兜着走!”风荨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偷偷地吃!”

  风老爷问:“可见好转?”

  风荨不答。

  风老爷又叹了一口气道:“外人看咱们风家,那真是无限风光了!可是我跟你娘你奶奶心里苦啊!你容貌毁了,你娘气死了,你爹我身体一直虚着,咱们的苦别人哪里懂!爹也不求你把家业做大,只求那些药能治愈你的脸,治不好也没关系,爹还是会给你找个好夫婿!”

  风荨道:“爹,当下去岭南的海路咱们算是有了眉目,等这条货运走上正轨,我想继续拓展西域的陆运,这事我思量很久---”

  “不行!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风老爷很是急躁。

  风荨道:“西域这条路多少商家在走!线路成熟,利润可观,潜力无限,爹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风老爷怒道:“这个事想都不要想!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婚事!爹已经把招亲的消息发出去了,七日后就是拣选日!”

  风荨道:“招亲的事我依了,西域这条贸易线爹得依我!您依或不依,我不会再退让!”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回了清溪轩。

  风荨铁了心对抗,风老爷怒不可遏。气了半响,他心道:“罢了罢了,等她成了亲,且叫姑爷安排!”

  风荷见风老爷愁眉苦脸,抓住他撒娇道:“爹爹,生气只会气坏身子!”风老爷叹道:“你们三个,真是让人头疼!”风荷道:“是爹爹太严苛了,您呀,放低要求,对我们宽松一点,我们个个都能讨您欢心!”

  风老爷黯然不语,风荷柔声说:“我刚看见大姐出去了,爹爹,大姐肩挑重担,平时就很辛苦了。再说,大姐都答应招亲了。爹爹您又不是不了解大姐的脾性,她同意招亲已是极大地---”

  风老爷道:“爹也是为她好!给她下半生找个依靠,爹才安心啊!”

  风荷轻问:“爹,您真不知道大姐为何抗拒招亲吗?”风老爷道:“主意让她拿太多了,惯出的毛病!”

  风荷轻怒道:“爹爹这般说话,荷儿很替大姐不公!”风老爷道:“哪有不公!”风荷道:“爹爹,杭州府里有头面的人家,哪个不知道姐姐面容毁了,那些公子哥,若是有来提亲的,定是贪图咱们家的钱,对姐姐又岂会真心!”

  风老爷拍大腿,唉声叹气,他道:“即使如此,你大姐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她马上就二十三了,再拖你让爹的老脸都没法见人了!”

  说话间,风菱从外面办事回来,她已在屋口听了一会,这会忍不住了,直说:“大姐早没了一张正常脸,爹还考虑自己的脸面?”

  一时间,风老爷被堵住话,他气道:“你们三姐妹一心,爹甚是欣慰!但只你大姐婚事一事,若你们从中作梗阻挠,那才是害了风荨!”

  风荷很无奈,滑坐在椅子上,风菱呆站半响。

  如画碰巧经过,听闻了三人争执,速回清溪轩,一字不差转述给风荨。

  风荨默默不语,嘴角弯起一丝无奈,她说:“罢了,罢了。碌碌人生,得失难量。何苦劳神在此!”

  如画半解,见主子无心,便不再多说。

  晚些时候,风菱过来说,如今大船的购买总是绕不开梁家的。梁家一人在杭州府独占了海上水路和船舶渔业的生意,是避不开惹不起的船运业老大。风菱建议从广州购买货船,风荨也同有思量。阿良负责去打听,却发现连广州几家知名的船行也与梁家有颇多往来。他们不是说订单多,就是抬高两倍的价钱。

  阿良道:“最快的说咱们的订单也得等到来年初夏了!”

  风荨道:“你看他们像是成心的吗?”阿良道:“倒不全像是,毕竟造一艘船确实需要时日,况且咱们提的船只规格又高!但是推延时间的意图,也是一眼便知!”

  风菱道:“难道只能从他们手中进船吗?就没有其它途径!”阿良道:“广州是最早也是唯一的对外港口,船舶业也是最先进。我们既然要做海上生意,虽万事开头难,但万不能一开始做事就退而求其次!”

  风荨表示赞同,她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咱们一步一个脚印,阿良,买船的事不能急,慢慢来,总要买到称心如意的才是!”

  阿良道:“我会跟广州那几家船行保持联系,随时跟进近况。”

  风荨道:“除此之外,这几日船员招募进展如何?”

  登叔递出一个单子,道:“这是初选的名单,共有二十五人,都是青壮年。”风菱看了,道:“那明天都叫过来看看吧。”

  次日一早,风家后门就开始聚集人。近响午,后门已经乌压压地站了一片人。人群中有十二三岁的小孩,也有五六十岁的老人。

  登叔站在后门石阶上大声说:“各位乡亲,各位近邻!今日风府招纳船员,只约了我手上名单上的二十五个人,除了这些人外,乡亲们快快散去吧,站在外面晒太阳不划算!”

  一个声音问:“不是招采茶工啊?”登叔道:“不是!”

  又一个声音问:“不在名单上能不能当船员?”登叔道:“下次还会有机会,下次报名的时候,提早来!”

  初时,多数人不明所以,看见风府门口聚集人,也跟着聚集。因为只要跟风府沾边的,绝没有坏事,所以大家一窝蜂的都涌了过来。

  名单上的二十五人跟着登叔进了府,一路行至明水榭。丰盛的食物早已备下,登叔让诸人随意捡席而坐。

  众人从未体验过边赏美景边吃美食,因是个个忘了魂般。

  登叔道:“请稍等片刻,大小姐随即到。”

  片刻,风荨领着风菱和阿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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