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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与冯科

此刻听了对方的话,阮旬端并不很耐解释,急道:“什么大早,这都近午了。我说的鹤鹿同春碧玉,就是前些日子给你的那个啊!你拿的流云松涧佩跟我换的。我现在想通了不换了,这个还给你,把我的给我便行了!”边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来。

  冯科可算是听清楚了,眼睛立马就瞪起来了“什么?之前你与我还称兄道弟的,今日里这是要打算一拍两散了?你不给我个说法,我不会还给你的。”边搂紧了袖子。

  说来也巧,那块碧玉,冯科因为觉着颇配自己的衣裳,还真的带在了身上,只是方才阮旬端搜的急,一时没找到罢了。

  “没什么说法,就是把东西交换回来就没事了!”阮旬端心中还想着,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不想与赵氏的人有牵扯,才与他决断的。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说出口的话干巴巴的。

  冯科一听就不对劲了,不说远的,就前两天吧,两人还在一个房间里一起玩的呢,怎么?果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玩的那样尽兴开怀,今日里来就要换回玉佩,这阮旬端玩的什么把戏?

  “说了不换便不换,阮旬端你今日里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冯科紧捂着袖子就是不放开,边拿眼上下觑着对方。

  阮旬端无奈起来。以他的想法,冯科不算是赵家的什么大人物,自己的与他的牵扯只限于这两块换了的玉佩罢了。只要拿回来了,再死不承认这段联系,谁都没有证据认定自己就与冯科有勾连。

  只是眼前冯科好似就是一定要理由的。

  阮旬端将眼一闭,又睁开来,伸手揽上了对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语气“冯弟,不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我有个相好的,她问起了我那块鹤鹿同春碧玉,她说她想要。女人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越说没有,就越要个一模一样的,我拿了其他的怎么哄都不行!”

  手边探向冯科捂着的袖子“你就理解下你阮兄,咱俩换回来。”

  冯科眯着不大的眼睛一思忖,闪身就躲开了“相好?你的哪个相好我不认识?别是你拿来骗我的罢!”

  看着阮旬端一瞬僵了的表情,心里已经确认,左性上来“好啊!果真是骗我的。如果你好好说了,我未必不会还给你,只是你这番作态,倒真让我冯科不耻!还真就不给了!”一甩袖子就要走的模样。

  阮旬端看着要走的冯科,心中也火大起来,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偏要再三推拒。今日一走,后续若是赵家发生的事连累了自己,父亲可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向四周看了看,这厮果然如平常一样,在红袖招过夜,总是让随从先回的。且这小门偏僻冷清,如此,冯科现在便是只身一人了。

  阮旬端面上有了凶狠,转头看向身后马车边的随从,撇着眼睛示意……

  “哗啦!”阮守清将案上的一盏青花莲花茶盅,狠命地扫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对那冯科做的事?你总是做事不想后果!如今年岁都这般大了,竟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老大,你真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花白的胡须剧烈的抖动,显然气得不轻。

  阮旬竑连忙上前扶住父亲,拍着背部顺气。

  立在堂下的阮旬端有些瑟缩,面上一片的灰败,抖着唇还想辩解:“我只是将我的玉佩给抢回来了而已,又不曾真正伤到他,谁想到他居然能这么报复我?”

  “哗啦!”阮守清听得又是掷了一个青花瓷瓶,举起手来指着堂下“还有脸狡辩!那冯科是什么人?能把自己青春尚好的闺女送给赵阗做妾,这种人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惹他,他能不给你弄麻烦吗!”

  又想起在外头跪着的女支女,阮守清只觉得心脏都抽抽了,捂着胸口辞严色厉道:“门前的娼门女子,就是与你无关,你都且快些处理了!简直是玷污了我候府的满门清誉。”

  谈起这个,阮旬端终于有底气说话了:“已经让俞氏去办了,她做这些事情总是在行的。”

  ……

  去办这件事的俞氏此时亦是满脸寒霜,暼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厚实的冬袄都掩不住的妖娆身姿,眉目细弱,面色凄凄,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支女跪在他们候府的大门外,口口声声叫嚷着怀了府里大爷的孩子,又遭受抛弃,引来一阵路人来围观。

  当时门房一来报,俞氏就觉得一阵阵的火往上涌。

  年轻时的阮旬端就爱拈花惹草,自己将一切都用严厉手段给禁了,掩芳苑内也只余两个唯唯诺诺不成气候的姨娘。

  只是俞氏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管不到外头,那些个秦楼楚馆里的人儿,各个都有笼络男人的手段。

  俞氏早就知道阮旬端的偷腥了,不过也过了这么些年,儿女都是快要嫁娶的年纪了,再闹还是得顾及脸面的。所以对于外头的那些牛鬼蛇神,只要没到翻到明面上来有真正气候的,俞氏一贯是装瞎子。

  而今日里头来了这么个人,她是真的火气直冲脑门。自己掌满府的中馈多少年,年节宴会里头,各家女眷坐在一起,谁不称赞一句自己的好本事。

  如今要这么个腌臜货色来踩自己脸面,那可真是不能够!

  且阮旬端那厮简直过分,惹出这样一遭事情来,果真是把自己当成没有半分气性的泥人!不论他在外头如何的花天酒地,只一项,有了孩子便什么都不行!

  风风火火地将人带进来了,俞氏正打算严厉惩治,突然阮旬端派人传话来,说此人他并不认识,是冯科买通来污蔑他的。

  纵不管真假,俞氏当时确实是一下子就舒畅了,心中的火似乎也止住些了。

  只是此刻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仍是额角直跳,若是处理不好,这么一个女支女,在候府大门处,口口声声地说被阮家大爷抛弃,阖府的名声可就毁了!

  俞氏抿口茶,觑着那女子平坦的腹部出声:“你说怀了这府里大爷的孩子,有什么证据?”

  只见那女子满面凄然做西子捧心状,将故事娓娓道来,细节俱在,听上去确实颇为可信。

  俞氏却露了个满是讽意神情。

  一开始见这人一副扶风弱柳姿态,还有点信了,毕竟阮旬端还就喜这种风格的。

  但是这一开口,编的故事可真不怎么高明,只一耳朵,就能听出不妥来。譬如细枝末节太过,又譬如有些不合阮旬端的习惯,不一而足。

  俞氏懒待听下去了,开口召了仆妇来,直接将人给拖下去关了起来。

  之后便迤迤然整理了仪容,前去给阮侯爷回禀这里的事情了。

  一路经过通传,终于进得了斗量斋,里头阮侯爷及阮家三个爷们都在了。

  俞氏摆出一贯的大家宗妇淡然神情,气定神闲地将事情一应都禀明清楚,脊背虽是微屈着回话,但脖颈仍然挺拔。

  一如大家对她的印象,条里条外的一应事情总能甚好的解决,总是没有让她棘手的。

  阮守清总算是松了口气,既然这个娼门女子与他们府里无干系便好,其他惹起人议论的事情,只是要多费些口舌解释了。

  转头看到似乎已经缓和过来的阮旬端,不禁又是一阵气喘:“你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就算今日这个女子与你没有关系,但你的污点总还是在的,人言可畏,你以后的官场很难不受影响!”

  听得这么一说,阮旬端好似才想到了这条,白了脸色道:“父亲,那我该怎么办?”

  阮侯爷无奈地摇摇头,双鬓间似乎更斑白了些:“你以为冯科找个与你无关系女子上门来,只是让你解释解释就过去的吗?他不过是看重这项能污你名声罢了。无论这个女子说的事情真假,只要她今日在这门口哭嚎了一时半会,不管解释得当与否,你阮旬端名声总是受污的!”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阮二爷看着父亲的模样,心中亦有些难受,只是做出这事来的是自己的兄长,终究不能出言批判。想了想还是扶着父亲劝解道:“今日这事解释清楚了,总是能把我们阖府择出去的。”

  阮侯爷望着外头的有些暗下来的天,神情略僵,语气也慢慢淡下来了:“是啊,府里侄子、侄女众多,可差点就让你这个大伯父给耽搁了。”

  平静的感叹听着更让人不忍。

  阮旬端此刻也不禁懊悔起来,深深低着头:“都是我的错,一时处理不当。没想到那冯科恼羞成怒,禁能做出这般事来,都是我害得府上不安宁。”

  阮侯爷听着却没有表态,还是望着外头的雪色,神情木然。

  ……

  对这些事情,阮旬靖并没有那么有兴致,先是听说侯府大门外有女子借着大哥的名头叫嚷,后又是父亲叫自己去斗量斋。这一下午发生的许多事情,似乎都并不与自己很有干系。

  阮旬靖多数时间半靠在椅背上,玩着香囊上的络子,百无聊赖地听着,不置一词。

  被圈在斗量斋许久,出来时天都快黑尽了。

  在黑蓝的天空下,阮旬靖踩着傍晚最后一丝光亮,进了抟溪苑。走在游廊上,随意看着新点上的五连珠大红灯笼,朦朦胧胧的光浅浅地投下来,于地上盖了层绰约飘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