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顾岑（番外二）
2015年，顾岑记
物理课下课，顾岑起身去找老师拿班级作业。
2班的后门，小跑出来一个身影，急急上前，“老师……”
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时，她愣了下。
顾岑目光闪了闪，后退半步，温和道：“你先来。”
物理老师于是先看向孟舟，“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问下…现在网上还能报帝都公安大学吗？”
“现在时间早过了吧？”物理老师扶了扶眼镜，“警校很久前就开始体检了，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去多关注关注官网信息。”
“哦，好的，谢谢老师。”
女生说完后有些失落的离开，顾岑脑子里却一下子嗡嗡，他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老师，我来拿作业。”
“对，我差点忘了，你们班作业还没发，顾岑啊，你顺便再拿套试卷发下去……”
“好……”
他机械地拿完作业，然后回到教室发下去，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警校……她竟然要考警校……
有什么东西似乎脱离他的掌控，他以为孟舟高考完会留在本省，那么即使他们不在同一所大学，他也能有机会慢慢进入她的生活。
他甚至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预计在这几天告白，他会选择一个静谧美好的地方，对那个姑娘一点一点地诉说自己的爱慕。
如果，孟舟拒绝他，那也没关系，以后的日子会很长，总有一天，他会打动那姑娘的心。
可是，她竟然说想要去帝都……
那个要往北方走，繁华与政治交融的泱泱大国之都，与他的未来背道而驰。
就像两根交叉线，他们只在高中时期有所交集，然后，越走越远。
光是这般想想都令人心慌得难受。
不行……
他不能再等，他要马上去告白。
下课铃声一响，顾岑就冲出教室，2班有些嘈杂，他们的数学老师在说谈恋爱不要分手论，引起众人起哄。
他正要从后门走进去，就听见最后一排的杨益帆拍坐在他前面的人肩膀，“孟舟，你会早恋吗？”
女生头也没回，坚定道：“不会！”
所有的紧张、激动、期待、忐忑，在这一刻都化为无力。
顾岑靠在走廊墙壁上，整颗心都像被人攥着摁到冷水中。
……
如果他冲动表白，估计此后，孟舟对他就不会有好脸色......
*
墙上的日历一天天撕掉。
苏宇从试卷堆里抬头，转身，“哎，你们想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啊？”
谢越书咬着笔头，“我要去学法，理科也太难了吧，我当初是怎样脑子一热，签约选得理啊？如果我三年前选文科，现在大榜前几名，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吧……顾神，你呢？”
他往旁边一瞄，见顾岑正用手机搜索帝都公安大学的官网浏览，吃惊道：“不是吧大哥，你要读公安大吗？你家里人不是都想让你读A大？”
顾岑浏览完，把手机黑屏，“我只是看看。”
看看所谓的体检日期，不过还好，早就过了。
旁边谢越书长舒一口气，“那就行，我还想高考的时候奋力冲刺下，考A大的法学呢！这样咱们就又能做兄弟了！”
*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学校新刷了一面墙出来，让高三学子们写心愿理想。
这是一中的传统，每年都会有，那面墙也是固定的，下一届来写的时候，重新粉刷就行。
谢越书拉着顾岑来的时候，墙上已经零零散散写了不少愿望。
谢越书在旁边刷刷地动笔，顾岑停顿，他问：“谢越书，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你会立马告诉她吗？”
谢越书想了想，“会吧……”
“可是那个人，却对你的存在毫不知情，这么冒冒然去告白，你不怕引起她反感吗？”
“嘶，这是个问题…”谢越书皱眉，“但我如果喜欢到情难自禁，我还管这些做什么？我肯定冲到她面前，把我的喜欢全部告诉她，然后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总有一天，她肯定也会喜欢上我！哎？不对啊，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谢越书挤眉弄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是我们班的还是其他班的女生呀？”
顾岑开始在墙上写字，然后轻声说：“我大概和你不同，我想成全她。”
我喜欢的那个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一笔一划地写道：
考上A大，心中所念能成为现实。顾岑。
我心之所念，就是你之愿。
“那你……告白吗？”谢越书问。
顾岑答：“高考结束。”
*
那一年，Z省还没实行文理不分科制，要考重点的学生在第三日还要进行模块加试。
上午模块考完，顾岑就立马回2班等着，还没等到孟舟回来，手机铃声响。
顾父的声音有些疲惫：“考完了吗？前几天怕影响你考试瞒着没说，今天是你姥姥出殡的日子，我在校门口等你，你收拾好就赶紧下来……”
初夏的风淌过走廊，女生的身影在朝这边走来。
顾岑看了一眼，握着手机，从反方向离开。
*
夜深人静，钥匙在门锁里转动，发出咔哒的声音。
顾岑没开灯，赤着脚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磨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黑暗中，月光延伸至脚下，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振动，随后一只手指按下播放键。
顾父：你回去后赶紧填志愿。
顾父：我知道不能逼迫你，可你也知道你妈的病情，这么多年都没治好，你留在省内，她就可以经常看见你了。
顾父：你想填什么专业都随你，但是……算了，儿子，你自己想吧…明天来医院的时候，把我书房桌子上的几个文件也拿过来。
语音播放完毕，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自动便黑，客厅又安静下来。
顾岑把脸埋在手掌里，许久未曾动弹。
人生好像必须要发生点遗憾，也每时每刻都在错过，孟舟这两个字，最终渐行渐远，与他，再无甚交集。
***
2019年10月28日，指针再过一刻，便是凌晨一点。
顾岑离开612，到自己的房间。
今天心情有些愉快，他并不想睡觉，于是坐在窗边，静静地看朗月。
看着看着，他拨通谢越书的电话。
那头很快被接起，谢越书在国外，现在正是下午，“大哥，如果我没记错，你那边是半夜吧？”
“是。”
“奇了怪了，你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打电话给我？”谢越书嘀咕。
顾岑道：“心情好，想找个人分享一下。”
“……”
谢越书想，顾岑能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举动，这心情得有多好啊？
于是追问：“快说快说，我洗耳恭听。”
顾岑慢慢道：“只是突然发现，曾经以为要失去的东西，兜兜转转，上天又给我机会，让我能重新争取了。”
谢越书表示，他没听懂……
但是作为一名称职的兄弟，他还是应和着：“那你就好好把握，机会不易，且行且珍惜。”
那厢顾岑却又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懂。”
谢越书：“……”
这般傲娇自得的语气是闹哪样啊？
我不懂？呵呵，信不信兄弟我祝你把握的这个机会一波三折，坎坎坷坷？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觉得顾岑现在不大正常，他还是转移话题为妙，不然会被气死！
“圣诞节我就回来了，准备接驾啊……”
“嘟——嘟——嘟——”
顾岑直接挂电话。
*
喝酒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余萧和孟舟都没打上卡。
十点多，孟舟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
她迷迷糊糊去开门，姚瑶直接蹦进来，“舟舟！你还好吧？我忘了你不会喝酒，昨晚上也不拦着你一点，现在头晕不晕啊？”
被姚瑶拍拍脸，孟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的房间有些陌生，“这是哪儿？”
“酒店房间！刘导跟我说昨晚上太迟，就给你们都开了间房。”
“噢……”孟舟蹙眉，“昨晚上…啧…我怎么都没印象了呢？我是什么时候喝醉过去的？谁把我放到床上的？”
她在脑子里使劲回忆，只回忆到自己昨晚上好像似乎做梦了，梦里的顾岑还温柔地哄着她。
孟舟一个激灵，打住打住，她怎么能做这么可耻的梦啊……
同样喝断片的姚瑶，“我也没印象，哎呀，肯定是我把你先扶回房间，然后再自己回到房间，不然还能有谁啊……”
孟舟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打不上卡，决定待会儿回宿舍洗漱，收拾好下午再去实验室。
想了想，她问：“那个……余萧和顾岑他们呢？”
“余萧那货还没醒呢！”姚瑶给她接了杯水，“我按了有半小时门铃，里头都没反应，估计真是睡死了，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吧……顾神的话…前台说他很早就退房了，估计现在回院里去了吧……”
“噢…”
“不过……”姚瑶托腮盯着她，“顾神昨晚上可是住你隔壁的呢！”
“啊？”孟舟吃惊地睁大眼睛。
“你612，他614，我们住的三楼没房了，刘导说就在六楼给你俩开了两间，嘿嘿，顾神住你隔壁呀，你有什么感想？”
孟舟是不知道这茬，这下心脏扑扑地跳，可是昨晚上她又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感想，“我的睡眠质量，估计只比余萧差一点点……”
她睡的跟猪似的！
姚瑶切了一声，“没意思……”
“一大早连我八卦都不放过，你今天不用工作？”
“要的要的，只是昨天喝太多，宗月行那货也还没起呢！刘导说下午再开始。”姚瑶摆摆手，“好了，我先回房间收拾，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啦，微信联系～”
“好。”
姚瑶走后，孟舟歇了一会，然后拿上房卡出门，路过隔壁614的时候，清洁员工正在里面打扫房间，她小小地瞄了眼，然后很快收回视线，脸红红的坐电梯下楼退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