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男主
十月底，玉华校区那条百米长的银杏路，成为了网红路。
满树满树的黄色连成片，风过时，簌簌地下一阵银杏雨，在地上铺成厚厚的金黄色毯子。吸引游客前来拍照，美院的学生前来写生。
不过今天，道路两旁都拉起警戒线，路人们只能在外围赏景，还有一部分“游客”，是来赏人。
继上次日月湖后，姚瑶加班加点，将心动系列的所有稿子写完，上面审核完毕，决定今天把点都踩一遍。
“据说，宗月行这两天就能空出行程，所以非常赶。”姚瑶对身边的孟舟说。
今日是周末，孟舟这两天没实验，空闲得很，索性过来找姚瑶，“这是要拍什么？”
孟舟指着那颗最漂亮的银杏树，树下的两个人相对站立，助手在忙着补妆，工作人员在调整机位。
童言穿着白色长裙，有银杏叶落在她身上，美得不似真人。
听到孟舟的问话，姚瑶挤眉弄眼，拉着她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试拍最后一幕呢！男生要告白女生，顺便在浪漫的银杏树下拥吻，八个机位呀！”
孟舟瞪大眼睛，“真亲啊？”
这不是还没正式开拍嘛？
“当然是借位！”姚瑶道，“不过能抱女神的机会不多，我猜那个男生心里肯定小鹿乱撞，鼻血狂喷了吧！”
“谁小鹿乱撞，鼻血狂喷啊？”
这话不是孟舟发出的，姚瑶疑惑地和孟舟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双双扭头往后瞧。
余萧带着黑色头带，一身运动的打扮，手里还抱了篮球，显然是正要去篮球场，路过这里，听到她们说话才停下来。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见到顾岑的那刻，孟舟和姚瑶默契地迅速回头。
姚瑶的声音从喉咙间细细地发出，“啊啊啊，是顾神吗？是顾神吗？咱们一中那朵高岭之花？”
孟舟：“……是，所以你淡定点啊！”
姚瑶：“要我淡定？你能不能别掐我胳膊？”
孟舟：“……”
“你们聊什么呢？”余萧自觉走到姚瑶旁边坐下。
孟舟感觉身侧视线一暗一明，也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姚瑶声音更细，几乎是贴着孟舟耳边在说，“我的天…顾神坐马路牙子？我怎么有种幻灭的感觉啊啊啊……”
说着她还往孟舟那侧偷瞄过去，“不过……为什么大神坐马路牙子也这么帅啊啊啊……”
孟舟：“……”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姚瑶会休克，那货还有精力去瞄顾岑，她却像个鹌鹑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孟鹌鹑脑子还一片空白，那厢姚瑶已经恢复战斗力，冲顾岑打招呼，“你好顾神！我是孟舟朋友，以前也是一中的！”
顾岑对姚瑶有些印象，上次在商场是她喂孟舟吃的冰淇淋。
他看了眼那个用后脑勺对着他的姑娘，心下柔软，然后对姚瑶说：“你好。”
得到大神的回应，姚瑶简直想开心地大吼几声，另一边余萧却困惑，“哎？你们就是一个高中的？”
姚瑶理所当然，“对啊！我和舟舟高一高二一个班，高三不同班，顾神嘛，一直是隔壁班。”
这话一出，孟舟都来不及捂住她嘴巴，余萧已经惊讶道：“不是吧！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不是，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俩为什么不打招呼？跟个陌生人似的。”
姚瑶这才觉得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小声问孟舟：“你和顾神，没有打过招呼？”
孟舟小小地摇头。
姚瑶：“……”
余萧隔着这两人，朝顾岑说道：“孟舟我就不问了，你名气这么大，孟舟肯定知道你。你们既然是隔壁班，走廊上一定碰到过，嘿嘿，兄弟，你对孟舟有印象没？”
姚瑶闻言，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不给余萧一个爆栗，她知道舟舟喜欢顾岑，余萧这么问，这不是让舟舟难堪吗？
她快速说：“又不是一个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见到顾神都要仔细瞧才认出来，更何况是顾神，怎么可能对我们有……”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接口，“有印象。”
怎么会没印象？
孟舟是他最深的印象。
姚瑶：“……”
余萧：“……”
孟舟：“……”她心跳得有些快。
本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姚瑶把余萧头扭过去，为防止他再“语出惊人”，甩剧本让他提建议，给找点事情做，总比说话好。
孟舟平复心情，余光瞥见身侧坐着的人，一条腿支起，左手随意地搭在上面，正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她侧头，看过去，那人也在下一刻看过来，目光深邃悠远。
“刚刚谢谢你。”
孟舟觉得，顾岑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明明可以不回答余萧的问题，却还是给她解围。
就是她自己，还可耻的心跳加快……
孟舟迎着顾岑的眼神，想到一事，硬着头皮说：“那个…刚见面那会儿，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我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别介意。”
说完她就撇开头，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堆银杏叶，研究它们的颜色形状和叶片脉络……
顾岑一直看她，那姑娘侧着脸，精致的下颌线埋在阴影里，阳光从叶间打下，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然后慢慢变红，有一缕头发调皮地贴着脸，顾岑手有些痒，想帮她勾到耳后。
他听见自己略带笑意的声音，“不用道谢。还有……刚见面的时候，我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你也别介意。”
顾岑看见，那姑娘的脸更红了。
余萧和姚瑶没注意这边发生的事，余萧大致看完那叠剧本，然后感慨，“你这剧本营造的爱情氛围好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场老手！小的佩服！”
姚瑶不以为意，她还记得余萧刚才的'口不择言'呢，就道：“呵呵，没见过猪跑，怎么还没吃过猪肉啊？都9102年了想象力能不能丰富些？”
余萧：“……”怎么又莫名其妙被怼？
他还是去欣赏欣赏美女吧！
***
银杏树下的男生，一手搭在女生腰上，一手搭在她后脑，低头缓缓地靠近。
“卡——”
童言立马后退一步，与那男生隔开距离。
导演恨铁不成钢，“又不是让你真吻！你表情这么虔诚、面皮子抖得这么快干什么？”
众人缩着脖子使劲憋笑。
那男生苦着脸，“对不起啊导演，我没控制好，下次！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童言却冷冷地说：“导演，我想换人。”
“别、别啊…”男生有些慌。
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能和童女神近距离互动，若是被踢，艺校里不少人都会前仆后继要当童言的广告男主，尽管只是试拍，不上镜。
童言漂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烦躁，语气坚定，“导演，他这样我没法入戏。”
导演也烦，“可我现在上哪去找另一个男主？宗月行明天就到，今天一定要把所有都过一遍，防止出纰漏，童言啊，要不就先将就下？”
旁边经纪人也在劝，“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男主哪能说替就替……”
童言皱着眉，这还不如让她无实物表演！要不是因为安排机位的事，她用得着这么憋屈吗？
她扭头，打算看看风景平缓心情。
这一看，就见不远处并排坐在路边的四个人。
其中一个，身姿挺拔，眉目清冷，如圭如璧，他只是随意坐在铺满银杏叶的地上，棕黄的叶子在阳光下发出金色的光，却分不清，是光更耀眼，还是人更耀眼。
“这不是有了吗？”她慢慢道。
***
童言走过来时，孟舟还在跟叶子作斗争。
余萧一脸激动地不停问姚瑶，“美女是不是朝我走来了？是不是？是不是？肯定是的！快看看我衣服整不整齐，发型有没有乱！我一定要给美女留个好印象！”
“……”姚瑶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余萧，“你也太自恋了吧！人家是来找我的。”
她站起身，“童言，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童言站定，目光移向顾岑，“没有。我是来借个人。”
孟舟也被吸引过来视线，姚瑶一脸问号，“借谁？”
童言径自走过姚瑶、孟舟，走到顾岑对面，伸手道：“你好，我是童言。我想请你做我试拍镜头里的男主。”
她从第一眼就觉得，剧本里的男主简直就是为顾岑量身定做，那身气质，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姚瑶一脸震惊，“啊？”
余萧也站起身，“不是，美女是来找顾岑的？”
孟舟呆呆地看了眼童言，心里有些刺痛。
童大美女妍丽又大方，跟顾岑一样，天生就是众人目光聚集地。
她于是，又呆呆地把目光移到顾岑身上，想知道顾岑是什么回答。
没承想，正对上顾岑的眼神，那人冷冷地说，“没兴趣。”
童言挑眉，见顾岑连站都没站起来，于是自然地收回手，对姚瑶说：“现在拍摄进度太慢，照这样子下去，今天肯定拍不完，他是你们朋友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他帮个忙，于公于理，你能帮忙劝劝吗？”
“还有当着当事人的面，叫他朋友劝他的？”余萧小声嘀咕，觉得童大美女的气场也了不得啊，就没感觉到他兄弟已经开始制冷了吗？
姚瑶更加无奈，要她去劝顾岑，简直搬了一个世纪难题给她……
没等她想好怎么婉拒童言，那边顾岑已经收回落在孟舟身上的视线，转而道：“我说了，没兴趣。”
所以，不必为难他们。
童言微愣，倒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含有警告的眼神，那眼神衬得顾岑极冷，她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
童言想换种说法劝，毕竟能见到这么一个合适的男主不容易，她还是想争取下，只是这次她还没开口，孟舟却道：“童小姐，恕我直言，入戏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无论换不换人，演得好不好关键还是在你。”
这话一出，周围有一瞬安静。
看戏的人（导演、经纪人、工作人员）心想：这话也太太太扎心了吧！
余萧心想：没想到孟舟才是那个深深隐藏着，却战斗力爆表的人啊……
姚瑶心想：我咧个乖乖啊，不得了，她有多久没见到过舟舟生气的样子？
见童言被噎住，孟舟懊恼地回神，她怎么就冲动了？
她只是看着顾岑不愿意去演男主，童言却还在劝，就脑子一热想要护他，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这里，她把童言搞得下不来台，童言得有多尴尬？
她想了想，努力淡定地补充，“不好意思，童小姐，我的话有些重，但你不能强人所难。”
童言倒没有多大生气，她美目流转，余光看见顾岑的视线一直都放在孟舟身上，目光许些温柔，只是当事人都没发现，她像是突然明白了点什么，便耸了下肩，“虽然遗憾，但你说的有点道理，就这样吧。”
她干脆地回身，跟导演说：“刘导，我休息够了，开拍吧。”
“哦、好，大家快动起来，别磨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