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心中人选

“爷,主子,他们已经走了!”刚还在一旁低着头的年轻侍卫,此刻正半跪在荣王慕容殊的床边,轻声叫着。

  “锦七,子佩呢?”床上的人有些艰难地睁开凤眸,在锦七的搀扶下,费力地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抬起那骨节分明的手摁动机关,轻巧地将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甩在一旁。他有些用力地揉了揉额角,低沉的嗓音听得出他此刻内心深处的怨念。

  “呵呵呵,看来这北地的酒确实要比咱们盛京的烈得多呀!”说话的男子正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站在离床有些距离的地方,揶揄地笑着。此人年纪大约有二十六、七,一身素色白衣,长发以竹簪简单的束起,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眸里似是藏着许多情绪,只是听着这颇为熟稔又有几分促狭的语气,二人似是交情颇深。锦七暗暗地瞥了眼两人的神情,瞧着这架势,怕是主子就要动怒了。他得赶紧地偷偷溜出去,当然了,作为伺候在主子身边最久的贴身侍卫,他还很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云子佩!”眼看着坐在床上的男子面色愈发暗沉,声音愈发清冷,周身传来的寒气让人不由自主地一哆嗦。白衣男子很是识趣地立马换了副面孔,倒是脚下一步都不敢挪动,好像这屋子里只有那么一块儿地方是安全的一样。

  似是有些无奈又有些讨好地出声道,“小殊,今天这不是事发突然吗?就宫里的那些人可不是好打发的。再说了,是药三分毒,你总不能老是靠药物紊乱内息啊。”稍作停顿,“你要是再这般胡来,怕就真的的连二十五都活不过了啊!”

  云子佩见他不再动怒,情绪渐稳,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道,“我这酒是一位江湖友人特制的,虽然你体内的毒一遇酒便会加速发作,但这次的酒是不一样的,里头放了对你身子有益的药材,要不然就凭太医院那些个半老庸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你弄醒了。”

  其实不必云子佩说,慕容殊自己也有所感。平日里他是最喝不得酒的,一旦体内的毒素发作,他便会疼到不省人事,甚至昏迷好几天。但这次不仅醒的快,毒发昏迷前也不像往常那般受折磨。而且醒了以后除了有些疲软无力,也再没有其他什么不适的症状,全身的经脉还都通畅了不少,反倒像是还解了几分毒似的。

  心中一喜,不过是一瞬到,他便又在心里不禁自嘲起来,可就算是解了这几分毒又有什么用呢?他这条命还能苟活于世多久,又有何颜面继续活在这人世间,难道被他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感觉到床上的人气息上的变化,云子佩想开口说些什么宽慰他,却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说辞。又深有同感似的想到了自己这一生,不也是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吗,又有什么资格来安慰小殊呢?

  当锦七再次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略显颓丧的男子,一个白衣翩翩,容貌清俊,另一个玄衣落寞,没带面具的脸上疤痕交错,略显狰狞,两人都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皇后娘娘的信。”锦七方才在门外无所事事的时候,收到了小八送来的一封信,小八是一只长相酷似麻雀的“普通”小鸟,却又没有那么普通。通过训练,竟也能像那些白鸽一样又快又好,还能避人耳目地传信。

  闻声,慕容殊很快收起了那股子低落的情绪,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淡然接过信纸,“花宴选妃,势在必行。”寥寥数笔映入眼帘,“看来宫里那位是真的等不及了。”在锦七进来后,云子佩也恢复了平日里风流公子的模样,走到了慕容殊的床前,看到信纸上的字后,轻蔑地笑道,“只怕这宫里还不止一位想要荣王妃这个位置。小殊,你想怎么做?”

  慕容殊像是想到了什么,黑眸闪过一道暗光,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我自会安排。”随即手心催动内力,将信纸化为了灰烬。

  心里有数?难不成小殊还真看上宋家那个宋娉婷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云子佩就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殊啊,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虽然外界评价那宋娉婷端庄贤淑,美丽大方,又不嫌弃你毁了容貌,但是那宋家可没有简单的人啊,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

  慕容殊还在想着之后该如何去套路他未来的荣王妃呢,冷不防听到宋娉婷三个字,差点以为是听岔了。这云子佩也太能了吧?谁给他的胆子这么想?而他不知道的是,乖乖立在一旁的锦七方才的心路历程和云子佩那是一模一样的。毕竟他家主子自九岁那年出事后,这盛京城里也就只有宋娉婷不厌其烦地来关心主子亲近主子了。

  当年荣王府里走水了一次,当时那场大火就是从慕容殊的疏影阁里蔓延起来的。当夜年仅九岁的慕容殊昏睡的不省人事,毫无知觉,待荣王冲入火场后,因火势过大导致迟迟无法摆脱困境。最后荣王不得不用身子护着爱子艰难地行至窗前,将他往窗外抛了出去,而荣王自己却永远地葬身在了那场大火里,慕容殊也因此烧伤了脸容貌尽毁,还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慕容殊其实长得比大哥慕容钰更像他已故的母亲,先荣王妃凌云郡主,虽然他从未见到过他的母亲,但他知道他很像她。每当父亲,兄长怀念母亲的时候,便会温柔地告诉他,“小殊,你的眉眼你的容貌真是像极了你母妃。”就是这场大火,让他自出生起就被众人称赞的好容貌,他用来怀念母妃的唯一念想都随着父亲的牺牲一并消逝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当时有不少流言说他慕容殊就是个天煞孤星,出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九岁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谁接近他他便会克死谁。一时间一个王府贵公子竟成了盛京城里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煞星。

  自此荣王府二公子慕容殊性格大变,即便是兄长他也很少主动亲近。但就是这么一个落魄至此的他竟还有令旁人无比艳羡的美事。那便是一直有一位不卑不亢坚定地陪伴着他的红颜知己,当朝首相宋丞相之女宋娉婷,宋娉婷容貌倾城,又德才兼备,如斯佳人在侧,正常人都很难不动心,更何况这么一个煞星丑八怪呢?

  “云子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上她了?”慕容殊戴上面具,面无表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双透过面具的黑眸仿佛在看傻子一般带着浓浓的嫌弃之意。

  云子佩一时语塞,不过看着他这般斩钉截铁的样子,这态度应当不像是在作假。他也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先相信小殊吧,到时候他若真的要娶那宋娉婷,他就以死相挟,反正他的命肯定比那女人的要精贵就是了。

  慕容殊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二十六岁的光棍此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的话,估计早就把人给赶出去了,还以死相挟真是有出息了!

  不过慕容殊也的的确确是有了心中人选,而且也是他唯一的人选,只不过,若想要成事,还有待他好好谋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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