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彼时正年少(七)
两人依旧坐在台阶上，一时没有人开口，只有沉默，和压在两人心上的如山般的不可名状的哀痛。
“老先生也不要太伤心啊，人终有一别，生死之事谁也改变不了！不要太过责怪自己，毕竟这种事谁也没法料到的。”男子开口安慰那垂泪老人。
那人眼里含着泪，说起这些过往之事时，字里行间都含着浓烈的悲伤和懊恼。
“我现在啊，是在数着日子过，只等着年岁一尽，早些去地府寻她。”
男子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本来这些事情便不是他能理解的。他即使早熟，也才十五岁，见过的东西太少，经历也匮乏，若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浅浅安慰几句，反而显得不把别人的痛苦当回事了。
所以，他只是安静地待在那老人的身旁，听他说他的过往，说他以前的荒唐，说他对妻子的想念。
老人似乎平时未曾对别人说过这些话，想来也是，他这么古怪又脾气不好，谁脑子有病来找他。就算是找上门来，也不会有人跟他聊以前的事情，只想着早点让他做好仿品，便匆匆谢过，然后便走了。
这应该是老人难得的敞开心扉，所以他说得情真意切，说了好久好久。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她是怎么样的？”
“她啊，是个小吃货！整日里念叨着的都是些好吃的。她很是闹腾，没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说年纪小，但平常人家的小姐到这年纪也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敢大声说话。”
“不过她虽然吵闹点，却也知分寸，懂进退。而且，我觉得她很可爱，想护着她，想宠着她。”他说起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便开始滔滔不绝了。
其实他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关于叶墨阳，他总是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可他明明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
老人家听着他说这些东西，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把那张图样子给我看看。”
男子忙递了那绘着图样子的纸过去。
“明日便来取吧。”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了，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关上了门。
“谢谢老先生！”男子反应过来，忙对着那扇紧锁的门作揖道谢。
而另一头，叶墨阳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呢！
她们一行人昨晚直玩到午夜才回去，围在“社火”旁又唱又跳的，闹了许久。
“小姐，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小姐啊！”小鹌拽着被子，要把叶墨阳身上的被子拽开，把她跟床分开。
“不要了，现在才什么时辰啊！我不要起来啊！昨晚上子时才睡下，我又没有什么事情做，还不能多睡一会吗？”叶墨阳死命拽着被子，同小鹌抗衡着。但习武之人，力气太大，不是她能反抗的。
“小鹌！鹌鹌！我的好鹌鹌！你就让我多睡会吧！你看我的黑眼圈！你忍心把我拽起来吗？”看着小鹌手中的被子，她只能无奈低头，好言相劝。
“我什么都看不见。”
“……”
“反正我只知道，您如果再不起来，就赶不上用膳了。今天的早膳有百合莲子羹，是大夫人听小姐念叨了几句，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现下人都齐了，就等着您去呢！”
“啊！快替我更衣！完了！完了！百合莲子羹得趁热吃啊！不然就不好吃了！”叶墨阳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飞快的洗漱穿衣就往大厅赶。
“呦！大小姐总算是起来了！看来是昨日里玩得太疯了，叫我们好等啊。”杜氏阴阳怪气地开口，头上插着的那支芍药花簪子艳丽得晃眼。
“哇！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啊！”叶墨阳在自家大哥旁边坐下，看着这许多琳琅满目的菜品，一个劲的吞口水。
“你这家伙，平时也没有饿着你吧。怎的每每见点美食就跟豺狼看见兔子一样，眼睛都绿了。”叶墨竹摸着她的头，笑了几句。
“娘亲！你看大哥！又笑我！”叶墨阳鼓着嘴朝自家母亲控诉。
“好了，快别笑你妹妹了，快快吃饭才是正事。”
“好啊！打小报告，下次不给你带好吃的了！”叶墨竹捏着她的脸说。
“啊！五戳了！大锅最哄了！(我错了！大哥最好了！)”叶墨阳赶忙讨饶。
“这还差不多！快吃吧！”叶墨竹松开了手，给她夹了一个糖醋排骨。
杜氏见自己的嘲讽没有发挥作用，脸都憋青了，一时坐立不安。她还偷瞄了主位上的叶鹤扬一眼，见他只是看着那两人嬉笑打闹，并没有分半点眼神给她，一时觉得更尴尬了。
杜氏其人嚣张跋扈，是被别人送进叶家的妾室，叶鹤扬推脱不掉，只能收了她。
她向来自诩貌美无双，只要是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可进了叶府这么些年，叶鹤扬来她院子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她也实在谈不上用心。
但她对自己的魅力丝毫不怀疑，只是执拗地认为叶鹤扬被卫夕照蛊惑，没有发现到她的美貌罢了。
于是她这些年来费尽心思地作妖，一味的在叶鹤扬面前花枝招展，想惹他注意。但叶鹤扬心有所属，本来想着这些妾室若是能安安分分的倒也罢了，可偏偏一个两个的作妖，他看得心烦，便对她们少有好脸色，连带着对那两个庶出也不喜欢。
可杜氏还是不知收敛，逮着机会就找卫夕照和那两个孩子的麻烦。
杜氏虽然嚣张，可她的儿子却是安静得很，却也平庸得很。
她的儿子叶墨羽是个早产儿，体质比较弱，从来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他不喜欢挣些什么，也常劝她生母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举动，这只会让父亲更加不喜。
杜氏怎么会听得进去这些话，每每听到这种话都是用手指头戳叶墨羽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这么蠢呢！我这是为谁在挣！还不是为了你吗？若你父亲喜欢我了就会对你偏爱一点，你以后的路也好走一点。说了让你多去你父亲面前晃悠一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叶墨羽就会沉默不语，只是坐在那里听着杜氏唠叨，心里想的却是：父亲眼里心里都是嫡母，您怎么就是不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