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公元前260年秋

怕阿父还是会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姜秦十分郑重其事的对阿父道:“阿父,不瞒你说,我看到的大难就是因为这次赵括出征。他这次出征会惨遭大败,赵军投降,但秦国大将白起会设计坑杀降兵。四十多万大军能回来的寥寥无几。

  经此一役,赵国肯定要再次征兵充实兵力,到时候只怕不会顾及律法。

  以我一人之言,这些话即便告诉别人,他们也不会相信。而且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只怕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自保而已。

  阿父,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接近秦国质子。只要能见到吕不韦,我有办法让他一定会帮我们的。阿父,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阿父听着姜秦的话,显然极为震惊,他是土生土长的赵国人,一听到会死四十多万赵国兵士,恐惧之余还有一些茫然。

  看着姜秦,他很想看出对方是在说谎。可是姜秦认真坚定的表情又让他看不出破绽。

  他看着姜秦喃喃道:“既然天降巫祝,能预言这些灾难,为什么却不能给赵人一条活路?四十多万人命啊......”

  姜秦并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态,对姜秦而言,在她原本生活的年代,不论是赵人还是秦人,全都是中国人,都是华夏子孙。

  她只是催促着:“阿父?这是历史的必然性。我们现在就去吧?”

  “过几日吧,主家出城去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冬儿想要做得事情,能不能告诉阿父,阿父替你去做?你还太小了,只怕和他们相处会被看轻。”

  见阿父终于同意,姜秦放下了心,她解释道:“阿父去说自然比我说的效果要好些。此事其实不难,但却利在千秋,您到时候只需要问吕不韦,若有一物,比竹简轻便百倍,比绢帛造价低于百倍,制成之后可书写可作画可万世流传。他必定会感兴趣。”

  姜秦越说越兴奋,继续道:“明日我们可以先去找些材料。这几日我把东西做出来。等到吕不韦回来的时候,应该能把那东西成功做出来。正好今日带回来的绢麻也能派上用场。”

  阿父这次没有反对,只是让姜秦把需要的材料一一告诉他,说自己明日出门的时候会替她收集过来。

  所用的材料并不复杂,大部分的东西家里搜罗一下就能拼凑出来,原本需要的竹帘也可以用绢麻简单的代替一下。姜秦便让阿父第二日多带些芦苇回来。

  第二天阿父背回了几乎堆成小山的芦苇。

  阿母帮姜秦把裁好的绢麻扎成的布棚。阿父烧起锅炉,把切碎黏烂的芦苇茎干放进锅里。姜秦站在锅旁不断的搅拌着。

  前世妈妈曾带姜秦去文化体验馆亲自做过古法手工造纸。虽然当时用的纸浆是体验馆里备好了的,但纸浆的制作过程确实详细的标注了流程写在墙上的。姜秦知道合格的纸浆应该是怎么样的,回忆着制做纸浆的流程,姜秦一遍一遍的试验着。

  夜幕即将降临时,小院里倒满了失败了的试验品,虽然有几缸看起来不错,但计划用来谈判的样品,姜秦还是希望能尽量精益求精。

  先秦时期,百姓家中用不起烛灯,天一黑,大家便早早的上床睡觉。

  见姜秦捏着已经酸软的胳膊蹙眉,阿父劝道:“不着急,这些材料也不废什么事,阿父明天再去给你背一些回来。熬了一天,先歇歇吧。”

  次日清晨,姜秦醒来的时候,阿父已经早早的出门了。阿母则在院中晾晒着一家人前一日换下来的衣物。

  “阿母,早安。”

  姜秦心情颇好,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睡觉时她梦见了前世和妈妈一起去做纸的过程。梦里的场景虽然混乱,但做纸的过程却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姜秦现在只觉得一切历历在目,对今天的试验充满了信心。

  姜秦兴冲冲的抱了一捆芦苇跑到厨房。

  阿母在院中喊道:“锅里还有个粟饼,先吃完了再去折腾你那些东西。你阿父就是就是太惯着你了,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熬了一锅一锅,光浪费柴火,也不知道在瞎忙什么?”

  姜秦拿着粟饼啃着。笑盈盈的伸着脑袋对阿母道:“阿母,今天一定能成功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再不济我先做些草纸出来,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担心会被那些竹片划伤了。”

  阿母摇摇头:“也就是阿父能纵容你为了这些拉撒的事情瞎折腾还浪费了一尺上好的绢麻。你吃完后自己玩一会儿,你阿父没回来之前自己不要烧火玩儿。”

  阿母说完回了房间。

  粟饼口感粗糙,但却是这个时候普通百姓的日常口粮。即便吃了快三年了,姜秦还是不习惯。她端了个竹筒制成的杯子,拿着粟饼坐在大门口一边小口小口的咀嚼着一边等阿父回来。

  他们的这个房子虽然简陋,但离街道不远,坐在门口从小巷往外看去还能看见路上的行人。

  巴掌大的粟饼,姜秦就着满满一杯的水才把它吃完。但阿父却还没回来,看着今日比往常似乎热闹许多的街道。姜秦不知不觉得就走了出去。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有的面带慌张也有的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向周围的人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了吗?赵括将军败仗了,今日朝堂上已经决议要向秦军求和,同意投降了。也不知道是那里跑出来的疯子,竟然当街拉扯平原君,说秦军会坑杀我赵国兵士,非要拉着平原君让他劝诫大王。”

  “可不是疯了吗?一个庶民居然敢妄议阵前之事。自古以来两军对阵就有不杀降兵的规矩,何况我军即便败了,但也有数十万大军,秦国何敢?”

  “我可不这么看,我当时也在,我听那人口口声声言之凿凿的说自己是亲眼得见的。他说自己能见未来事,这世间不乏能人异士,万一真有其事......”

  “哪里会有这种事,那个疯子我也认识,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卖力气混口饭吃。要是真如他所说,能见未来之事,也不会落魄成这样。我看他是不知道收了什么刺激,疯了吧?”

  “什么疯了?我看是收了什么好处,所以出来捣乱的。”

  姜秦只觉得闹钟一阵轰鸣,她跑到街上,拉住最开始议论的那个人。“你们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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