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二十二章 弗人不受,别意与之。姿态横生,惊为天人。

日暮言归,幕诀几人一路行到幕府,松叔又不知往何处去了。

  幕霄送客送到了七里亭。

  若澜大师忍不住开口道:“霄兄,玘书楼本不再闻江湖事,为何......?”

  幕霄还未开口,那醉散游侠已是抢先答道:“你这和尚,问那么多做什么?佛者弗人,还当真是看不清楚。”

  “你!”

  幕霄道:“若澜兄,当年我绝影山庄惨遭大劫,我一怒之下杀戮不止,牵连甚多。若澜兄普度众生,我却始终到不了彼岸。往事未了,尘缘难尽,我终究是辜负了你的期愿。”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又是何苦?罢了。”若澜叹了一声,独自迈入风沙。

  醉散游侠嬉笑两声,“等等老夫!”追上那和尚一同前行。

  “霄兄,就如那和尚所说,一切皆为虚妄,所以也无需有什么压力,随心便好。”清风道长拍了拍幕霄的肩,亦是转身离去。

  幕霄望着友人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口中不自觉吟出:“风卷沙急,别意与之。莫若蔽目,弗人不受......”

  忽而猛地顿住。

  他长啸一声,“这俗世凡尘自有你的道!幕霄啊幕霄,你的知己还不知身在何处,你怎能独自……”

  言止意决,他羞愧之余更是归心似箭。

  一路疾行,终是在一缕余辉之下至于府邸。

  “诀儿!”幕霄一进门便朗声喊道。

  几人迎了上来,幕歌笑道:”爹爹,你进门就喊诀兄,我可要吃醋了。”

  幕霄稍稍皱眉,“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幕歌忙道:“爹爹别生气,我这就去梳洗!”言罢狡黠一笑,哪有半分讨好之意?

  幕诀见此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未曾放在心上。

  幕霄回过眼,拍了拍幕诀的肩膀,喜道:“好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幕诀亦是亲切问安:“二师伯。”

  “好,好啊!来人,备晚宴。”幕霄吩咐下去,与二人入座。

  幕霄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许久才发出一声感慨,“诀儿,十年不见,你师父与那两位师伯可还安好?”

  幕诀道:“师父与昆叔都好,云叔在外游历,还未回来。”

  幕霄笑道:“江湖有缘,自会相见。诀儿此行会在玘书楼待多长时日?”

  幕诀道:“应该不会耽误太久,等我理清思绪,寻到线索之后准备先去沧浪山庄,师父说当年绝影之变正是举行武林大会那几日,其中必有蹊跷。”

  “绝影山庄从不参与武林大会,我竟是忽略了这点......”幕霄猛然清醒之下又有些气闷。

  幕诀安慰道:“当年师伯怒急于心,沧浪山庄与绝影山庄又相距甚远,未能联系起来也是正常的。”

  幕霄点了点头,“当年我与你昆叔的确太过冲动,导致牵连甚广......若是多听你师父的,或许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幕诀顿了顿,“我师父,他也未必肯说。”

  幕霄摇了摇头,“你当真是了解你师父。当年一念之差,我们也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我早已是屠刀伴身,不求恕免,只是担心两个孩子......”说完看了看幕熠。

  幕熠心中一惊,周身凉意泛起,说道:“爹不必担心,孩儿心中已有打算。”

  幕霄微微颌首,又将视线放在幕诀身上,“诀儿,就让歌儿与你同行如何?”

  幕诀正要开口,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已抢先答道:“好啊!”

  但见那女子一身青衣,长发披肩,束发盘绕之处戴着一只玉簪,更显得清雅脱俗。正当碧玉年华,肌肤胜雪,丽质天成。盈盈一笑间,娴静而灵动,就如那林中幽竹,清霜傲绝,姿态横生。惊为天人。

  幕诀见此,目不转睛地怔着。

  幕歌上前挥了挥手,笑言:“诀哥哥,猜猜我是谁?”

  幕诀挪开视线,道:“你是幕小兄弟。”

  “错!我是你师妹,恩......也不对,你就叫我歌儿吧。”幕歌笑道,自主拉开椅子坐在他身旁。

  “你真是胡闹!”幕霄斥道。

  幕歌笑着颌首相应,“我要是不胡闹,你们哪能看到我与诀哥哥如此默契地琴词共鸣呢?”

  幕熠朗声道:“我看妹妹是早有准备吧?”

  幕歌冲着幕诀嫣然一笑,“前两日我收到消息,有一位青年侠士自迷宗方向行至江南,没想到真是诀哥哥。”

  幕诀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开口道:“二师伯,我认为......”

  此时府中西院传来一阵清雅笛声,再次打断了幕诀。不过仅是一瞬便不再响起,倒像是某种暗语。

  “这就是熠儿诗中所言的笛声吧?”幕霄起身,携几人一同向西院行去。

  幕歌附在幕熠耳边轻声道:“哥哥,你的眼光也太好了,可要好好把握哦。”

  幕熠笑着一字一顿道:“彼此彼此。”

  “你们两又在背后说什么?”幕霄转过身颇为无奈的看着两兄妹。

  幕歌巧笑倩兮,上前挽着幕霄,“没什么没什么,走吧,我带爹爹去看小笛姐姐。”

  幕诀见此心中升起一阵温暖,步子也不自觉轻了些。

  “哈哈哈,我回来啦!”一人从墙外飞进,头发凌乱无比,衣裳也是邋里邋遢。

  幕霄神色一凛,已迎身而上。

  一声巨响!院中摆件尽毁。

  “爹,不要!”幕熠连忙开口。

  双掌相接之间,幕霄已被震得急退几步,他一脸不可置信,嘶哑喊道:“羽松?”

  或是那一声过于凄怆,亦或是那人对于这个称呼有几分熟悉,幕诀扶幕霄站稳之际,那人也没有动,污七八糟的头发在风中乱舞,显得更像疯魔一般。

  “羽松!羽松,是你吗?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日夜苦思的故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幕霄既惊又喜,难忍声泪俱下。又觉腿脚酸软,不禁往后打了个踉跄,半靠在幕诀身上。

  小笛听见动静飞奔而来,见到此景也是一怔。

  幕熠与幕歌从未见过爹爹如此失控的模样,震惊之余更是心如刀绞一般。

  怪不得感觉他的剑法总有熟悉之处,怪不得他无意中却独独对他手下留情,幕诀心中一痛,亦是忿火中烧,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人慢慢走向幕霄,众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又不敢妄动。

  他走到幕霄面前,伸出手,又缩回去在衣上擦了擦,替幕霄揩去泪水,一脸迷茫,“大老爷们,哭啥呀?我刚刚把你打痛了?我站着不动,你打回来!”

  幕霄闻此更是心中一紧,他强忍着泪意,轻声问道:“羽松,你可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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