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诈尸

翡翠花园当初是填了一片水面而修起来的,老派人都觉得这种房子是属于没有根基、阴气过重。听了这些情况祝福脸色这样苍白,神情这样惊慌,张凯乐不禁伸手拍拍她的肩:“别怕,就算有事我肯定会保护你。”

  男孩子这种“我为你抗天下”的话虽然稚气,但是此时此刻这么的温暖,祝福情不自禁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外公还不回来。”尾音已经哽咽。

  张凯乐朦胧觉得这似乎是个获得对方芳心的机会,但是觉得这时候自己要做点什么又似乎很不恰当,他手举了两下,终是没有勇气搭她的肩膀,只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结结巴巴安慰她。

  祝福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只人蜷成一团,靠着张凯乐似睡非睡的,晚上快十一点了祝外公却还没回来。祝福整个人都傻了,话也不说了,张凯乐叫她她已经完全没反应了,这时却“砰砰”又响起了敲门声,别说祝福如同被人从噩梦中惊醒般跳起来、就连张凯乐都吓了一大跳。

  敲门声不停,还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张凯乐咽了口唾沫说“祝福你到楼上去”一边推她。

  祝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不去”,张凯乐一楞心里又一甜,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表现他男子汉气概的话敲门声更急了,张凯乐却不害怕了,他一只手把祝福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拎起一张凳子,这才过去开门。

  “祝老师···呜呜···祝老师···小亮,我的小亮啊”来的却是街坊夏爷爷,小亮在医院里死了,家里人来买纸钱祭品,还要请外公去帮小亮摆灵堂,烧买路钱。

  祝福同时松口气又抽一口气,弄得她不禁打了个嗝,小亮死了——之前大量吐血——外公还没回来——她也顾不上安慰几句夏爷爷,浑浑噩噩装了一袋子纸钱金箔什么的递给老人;倒是张凯乐陪着夏爷爷红了眼圈。

  好不容易劝走了夏爷爷,俩人重新锁了门、坐回沙发上。祝福全身力气一下都没有了,她倒是并不想哭,只是茫然无措。张凯乐问她:“你要喝点热水吗?饿不饿?要不我去买点宵夜?”

  祝福摇摇头,心里想着是太外公手记上那一段话:“头痛发热,涕泣不绝,意识模糊,肌肉酸痛,进退迟缓,臂不能举;进而脸色青白,双颊深陷,少进或绝于饮食,细辩其呼吸细微几不可闻;再重者咳嗽不能止,口鼻俱喷血,其至此实人已亡,然依然少许意识,肌肉未僵,喷血停止后尸变完成,噬人,仿若傀儡,不知伤痛,断其肢体仍行动,捣烂其颅方可绝。”

  她看着张凯乐,要不要跟他说呢?他会不会哈哈哈笑着说自己想太多?以他的性格是很可能的,不过他能陪着自己真是太好了,这样一个夜晚如果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男孩子的体温传过来,让人感到那么坚实可靠,祝福脑袋里渐渐沉重,靠着张凯乐不知不觉睡着了,张凯乐扭头看着祝福的脑袋靠着自己胳膊心里美滋滋的,不觉他也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上下打架,俩个人就这么相互靠着在沙发上睡着了。

  祝外公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半,祝福早上清醒发现外公还没回家觉得天都踏了,哭了几声执意要去报警,张凯乐也不回家陪着她。三个人是在碧水街口碰头的,彼此都大大松了口气,就一起在外面吃了小馄饨做早饭,张凯乐一口气吃了两碗,跟着爷孙俩一起返回,一点也不见外,至于上学什么的早就已经丢到脑后了。

  “唉,真要出事了。”关上门祝外公说起了昨天的离奇遭遇。张凯乐和祝福挤在一张破沙发上听着。

  中年男人并不是请祝外公摆灵堂的,他的母亲都已经火化了,他而是想请祝外公看看“家里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摆点风水阵”。

  祝外公啼笑皆非,这可真不是他能力范围。推辞之间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只见他唇青面白、满头虚汗,这样子叫祝外公纳闷起来,看样子确实有了不得的事,倒底是什么事叫一个见过世面的老板吓成这样的。

  中年男人手指都在哆嗦,点烟点了好几次才打着火:“我知道祝老师人品,我给您说,您千万要替我保密。”

  原来中年男人确实家有丧事,死去的也是他老母亲没错。他做生意的交际广泛,因而老母的灵堂直接设在殡仪馆一个大的厅,方便人多来吊唁。

  “祝老师、诈、诈尸了啊。”中年男人汗黄豆大的一颗颗滚下,显然重复一遍对他也是压力极大。

  异变是在守灵的第二天晚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发现的,巡视人员发现老太太的冰棺里传来滋拉滋拉的声音,就像很长的指甲在挠铁板;根本不用怀疑眼花耳聋,因为很快棺材就晃动起来,活脱脱就是有个力大无穷的东西在里面想挣脱而出。

  守灵的家属直接吓瘫了,还好殡仪馆这地方总有几个艺高人胆大的老人儿,迅速用写了经文的特制黄绫带子捆住棺材,撒了朱砂糯米,棺材果然不动了。老师傅也满头冷汗,粗声粗气说这玩意马上就得烧,安排司炉即刻加班。

  家属再孝顺也明白,那里面的已经不是自己的长辈了,只能说是“东西”,至于是个什么东西,想一想都会尿出来,更别说谁有胆量和好奇心看一眼。

  “三个老师傅,我一人给了十万,要不然没人敢给开棺送进炉子里。还另外给了二十万红包给殡仪馆,倒不是因为晚上加班开炉,他们也知道这事情太紧急,必须当场给处理;是这事儿太吓人,我打红包是请他们别到处说,要不然以后谁敢和我家打交道。”

  别说当时的祝外公,现在的祝福和张凯乐也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祝福心里一阵作呕,跑卫生间把吃的小馄饨基都吐了出来。

  谁都不会相信自家老母无缘无故尸变,也都担心留下隐患,中年男子于是遍求高人。祝外公其实也只是他听说的求救稻草之一,此外还有若干道长、和尚、仙姑等等都在来过或来的路上,家里人也都纷纷奔赴在各种稍有名气的宝刹古庙途中。

  祝外公难免把这变异和笔记里记叙的情况相比较,心里惊异不止却还是尽力安慰了中年男子一番,只说这不是撞邪而是病毒感染,与其烧香拜佛不如全家去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人在照顾老太太时身上有开放性伤口,并且严防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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