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学期,平城正式开始入冬,一向怕冷的桑一禾更是裹得像只熊,相比起轻装上阵的周深信,她显得极其笨重。
桑一禾穿了白色的卫衣,又用白色的毛衣做内衬,再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袄,白色的针织帽,白色的围巾,整个人就像一个雪球。
桑一禾因穿的太厚上车时费了好大的劲,周深信忍不出笑出声,“桑一禾,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好蠢。”
“闭嘴!”桑一禾恶狠狠的瞪了周深信一眼,都怪周深信害得她出门时太着急就忘记带手套了,上车后桑一禾赶紧捂自己冻红的小手,她哈了一口气又搓一搓。
见状,周深信把自己的手套扔给桑一禾,“喏,拿去。”
是一对灰色手套。“你自己不用吗?”
“太丑了,影响美观。”
桑一禾无语,也不和周深信作争执,万一惹得周深信一个不高兴把手套收回去,那她不亏大发了。
元旦晚会在即,学校要求各个年级选出三个节目,然后三个节目里进行比较分出年级名次,每个年级的第一名再进行选拔,选出全校第一。
毫无疑问,桑一禾是要出节目的。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参加,不就学校里一个小奖项,你国际比赛参加的不够多吗?”程清知叼着烟,烟雾缭绕在她的脸庞。
桑一禾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整个人慵懒的躺在摇摇椅上,“陆晚秋参加。”
“咳咳!”程清知被烟呛到忙咳嗽,“怎么了?你不是说只是开玩笑吗?”
“看她不爽。”
桑一禾可不是什么善茬,打她一下,她就会想方设法的加倍还回去。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周深信。”没听到自己感兴趣的答案,程清知表示很失落。
“桑一禾?”不远处一道男声响起。
她回头,周深信就站在那,桑一禾头皮一紧,手里还夹着烟。
确认是桑一禾之后,周深信快步走过来,胸前挂着学生会的牌子,他拍掉桑一禾手中的烟头,拿出本子,“自己写下名字,原因午休抽烟。”
“不写又如何?”桑一禾侧着头,原本乖巧的模样此刻变得有点痞气。
周深信眯起眼睛,他在生气,“你们俩自己去政教处领处分。”
“话说回来,学长,这楼顶的门是我撬开的,你是怎么刚好巡逻到这里的呢?”要说是没人通风报信,打死程清知都不信。
周深信蹙眉,“这有什么关系?”
桑一禾慢慢地靠近他,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容迷人,“有啊,学长你说,我要是现在把衣服撕烂,然后说你强暴我,程清知是目击者,你觉得你不说,有关系吗?”
“深信!”
一直躲在门后的陆晚秋看见这一幕后按耐不住出声,她假装刚到,喘着大气,“对不起啊我刚刚去上厕所了,这里是我发现的,我来处理吧。”
程清知笑了笑,“原来是她啊。”
周深信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些,他沉着脸,把本子给了陆晚秋之后率先走了。
“陆晚秋,你把周深信当傻子吗?”桑一禾嘴角上扬成一个嘲讽的角度,似乎是在生气,周深信对陆晚秋好,她却把周深信当枪使。
“一禾,你在说什么?先把名字写上,不然我难向领导交代。”
“清知,交给你。”
桑一禾紧张周深信的情绪,她把陆晚秋交给程清知来应付,程清知也不问她要去做什么,只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看桑一禾要走,陆晚秋忙叫住她,“桑一禾你去哪?”
“学姐,麻烦您这边来,要写名字是吗?可是我突然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这可怎么办……”
冷冽的寒风在咆哮,一如周深信的心情恐怖,桑一禾穿得多追上他有点吃劲。
她挡在他面前,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周深信,你在生气。”
周深信懒得理她,越过她走,手臂被一股力道拉住,他猛地一甩,听见一声惊呼,冬天地滑桑一禾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他只好伸手去拉,“你别跟着我。”
“她利用你,我帮你欺负她。”
“不用你多管闲事。”
“怎么?喜欢她?”
“对啊我喜欢她。”
争执到这就停止了,桑一禾呆住了,耳边回响着周深信说的话,心里好像裂了道口子,冷风直直往里灌。
桑一禾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现在看来,她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管他有没有被骗?这和桑一禾有什么关系?可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周深信对她的那些好,相比起他对陆晚秋的那些,这些可以算是微不足道,可偏偏就是这所谓的微不足道在桑一禾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受伤的时候越过人群把她带走;
住院的时候吵了架假装离开但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没离开;
知道她没回家还跑出来找她陪她一起散步,让她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桑一禾孤独惯了,可是每天都和周深信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每天都拌嘴,这样的改变让桑一禾冰冷的心也开始回暖。
“哦,那就是我自作多情咯。”桑一禾无所谓的摆摆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程清知好不容易摆脱陆晚秋回到教室时,桑一禾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暗骂桑一禾是个小没良心的。
一直到下午放学,桑一禾都没醒,程清知拍拍她的肩膀才悠悠转醒。
“怎么了?看上去这么累。”
桑一禾摇摇头,拉上棉袄的拉链,把帽子戴上,准备出教室门口。
“诶一禾,手套不要了?”程清知看见她抽屉里的手套便叫住她。
可谁知桑一禾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前走,程清知疑惑,感受到桑一禾心情不好,她也没继续搭话。
一路上,桑一禾也没有和周深信说话,一直闭着眼睛假寐。
快到周家时,桑一禾突然睁开眼睛说,“叔叔,停在这吧,我回家了,替我和爷爷说一声,我今天不去吃饭了。”
司机应了声“好”便刹车,桑一禾下车向司机道再见,便走向自己家。
桑家就在周家旁边,也不远。
“小少爷,是和一禾小姐吵架了?”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车子里都很热闹,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周深信心生烦躁,并未作答。
后来陆晚秋来找他解释了,她说是有人本来想偷闲去楼顶却看见桑一禾和程清知在抽烟,就向她举报了,恰好她又内急,这才叫周深信去一趟。
可是桑一禾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反正不会是喜欢他。
入夜,漆黑的天空闪过几道雷电,雨势来得很猛,雨水声掺杂着雷声有些吓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正在睡觉的桑一禾。
父母尚在国外,现在是晚上钟点工阿姨不会来,周爷爷也不会,那会是谁?
桑一禾不敢做声,想制造出家里没人的假象,好让外面的人赶紧离开。
可敲门的人似乎是不死心,一直在敲。
她拿起手机正要拨打110,门外的人说话了,“桑一禾!给老子开门。”
是周深信。
桑一禾去开了门,只见周深信拿着一把黑色雨伞,和一个保温盒。
“有事吗?”桑一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周深信越过桑一禾,走进房子,把保温盒放在餐桌上。
“我不吃。”
“不吃也得吃。”周深信的语气颇为怨怼。
周深信本来还在睡觉,突然被自家爷爷叫醒,说是桑家父母看天气预报知道下雨便来电话说桑一禾怕打雷,能不能让个佣人去陪一陪她。
周爷爷心想佣人哪放心,所以就差遣周深信跑这一趟了。
看桑一禾睡眼惺忪的样子,周深信就更来气,这饭还是周深信想到她没来家里吃饭,特地叫厨子起床给桑一禾做的,她倒好睡得挺香,哪里像怕打雷。
桑一禾想嘴硬说自己不饿,奈何肚子不适时宜的叫了,脸立马“烧”了起来。
她坐下来吃饭,周深信坐在客厅沙发上,修长的腿交叠,桌上台灯晕出一圈朦胧的光圈,笼罩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显得极暧昧。
他点了一根烟,烟雾从嘴角升腾,周深信低着头桑一禾瞧不清周深信的神情,心里直觉他有心事。
桑一禾没问,吃完饭后,她自觉回了房间,中午的事情还像根刺扎在她心头,她不想自讨没趣。
刚要把房门关上,一只脚横插进来,桑一禾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周深信,眸色冷漠似冰,“饭我吃完了。”
“桑一禾,你在别扭什么?”
桑一禾手心攥紧,声线平淡,“有什么好别扭的?”
“晚秋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太讨厌她。”
陆晚秋,陆晚秋,周深信心里嘴里似乎就这么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没有讨厌她的意思,她也配不起我讨厌。”
也许是桑一禾不屑的话语刺激到周深信了,他的眼神一下变得狠厉,“别再让我听见你说她半句不好。”
“滚。”
两人再一次因为陆晚秋不欢而散,桑一禾背靠墙因无力支撑而滑落在地,她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仿佛在掩盖她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