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今日如此，往后也如此
刚扭过头的韩子柔，笑容固在脸上，耳根像是被刺扎，慢慢变得滚烫。
温启风鼻子轻哼笑出了声，梅子在口中化柔软，喉结一动下肚去了。
眼睛一瞥，看见了韩子柔腰上挂着的香囊，是自己送的那个。
心中一阵阵暖意流上来。
“咳咳，酒席这么快就散了？”韩子柔见气氛实在有些僵，扯开话题。
温启风提起茶壶，一边倒水一边说：“还有些客人还没走，但我不善应酬饮酒，就想着早些回来陪陪娘子。”
他将水递给韩子柔，让她漱漱嘴里的梅子。
“现在天也黑了，累了一天，我帮娘子解发吧。”说着他伸出手扶在韩子柔的手臂上，将她带到妆台前坐下。
他的手法极柔，小心翼翼地拆掉凤冠，趁着头发还没散下，手指并在一起帮韩子柔捏揉着肩膀和脖子。
“今日带冠怕是有些重吧……”
韩子柔受宠若惊，瞪着眼睛，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身后的人，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这夫妻之间侍奉，向来是女子为夫君解发揉肩，哪有反过来的。
“不……不用这般细致的……”
温启风听她的鼻音不对，这才发现她鼻尖翻红，眼睛里也覆了一层水雾。
他慌忙极了，不知何故，停手蹲在韩子柔的身边，轻按着她的手臂说：“这是怎的了？我是不是用劲大了些，弄疼了……”
他咂舌，自责起来：“我这手脚也是笨，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韩子柔连忙摇头，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笑着说：“按得恰到好处，不必自责。只是……”
她顿了顿，垂眸继续说：“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她又想起腰间的荷包，另一只手慢慢移过去，握住了那软绵绵的什物。
温启风心头紧缩，看着韩子柔那怜人的脸，那些事又被提到眼前。
“今日如此，往后也会如此。”
他笑了笑，起身替韩子柔去掉发簪。
两人更好衣后，双双坐在床边，相默无言。
“那……”温启风开口，“明日还得去请安，夫人早些歇息吧。”
韩子柔腿上捏着喜裳的手松开了些，扭头对着温启风莞尔，点了点头。
这温启风……这么寡淡？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会不明白吧……我身为女子，又怎可主动提起？
既然不是断袖还有诸多顾及，真是怪哉怪哉。
不可多言，在韩子柔躺下后，温启风起身灭了烛火，也随之躺下。
平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隔了一会儿，韩子柔还在思虑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偏头听见温启风的呼吸变得均匀，想必是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我还在想着问问明日去请安该如何做礼，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她慢慢侧过身，借着窗外月色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虽是模糊，也能瞧见温启风侧脸的轮廓。
细细打量着，靠得近些还能闻到些许香气，不是药味，像是……薄荷的清凉感。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慢慢的伸出一只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温启风的侧脸，一只手指靠近，轻轻在他的侧脸上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一下，又离开。
接着蹙眉紧闭眼，怕他还未真的睡着。
没反应？韩子柔偷笑，变得大胆起来，用指尖戳了好几下，软软的，全然不像男子的肌肤，竟比自己的还要光洁。
不知过了多久，玩着玩着便有些乏了，不知不觉慢慢合上了眼。
而身旁的人隔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看着朝向自己的韩子柔。
他忍住笑不发出声音，将她漏在被褥外的一只手缓慢温柔的放进了被窝里。
自己也侧身朝向韩子柔，闭上了眼。
朦胧睁开眼，韩子柔打了个哈欠，用手揉着眼睛，发现天色变得亮堂极了。
突然，对上一双眸子，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微微一颤。
“娘子……可是睡饱了……”温启风看着她时，微微皱着眉，脸上露出的……像是勉强？
难道是我醒来的模样不太好看？这是何种表情……
她抬手扣了扣眼角，怕留着脏物。
“相公这般，难道是我昨夜打鼾了？”
“不不……只是……我的手……麻了……”温启风勉强的笑笑。
韩子柔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了，赶紧起身，理了理头发。颇有些愧意：“啊……实在是……”
温启风终于缓了口气，也起身揉着自己的手臂，“缓一缓就好了。”他看向韩子柔，调侃道，“没想到，娘子还会打鼾呢……”
“我……只是随口说说。”韩子柔懊恼的咬了咬嘴唇，掀开被子下床去了。
温启风淡淡勾唇。
阿悄作为陪嫁丫鬟，进了温府继续做着韩子柔的贴身下人。
其他几个丫鬟将衣裳穿在她的身上，阿悄一边为她整理腰带，一边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问：“小姐，今日可有不适？”
她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一看到阿悄脸上装作正经，却还是掩不住偷笑，便反应过来了。
抬手一掌落在阿悄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阿悄有些吃痛。
“胡说什么！”韩子柔斜眼瞧了瞧不远处的温启风，确定他没有听见后又转头横了阿悄一眼。
“没想着温大公子倒是个正经翩翩公子……”
阿悄这般说，她又看着理着袖摆的温启风，思绪万千。
一路上，韩子柔本是跟在温启风的身后，没想到温启风放慢步子等着自己，又随着自己的脚步与她并肩。
过了好些个走廊，可这温府确实有些大，刚这样想着，一转角便遇上了温家二公子。
温明准神色一惊，像是没有料到。他目光一直落在韩子柔的脸上，盯得人实在是不自在。
温启风先开口行礼，交了声“二哥”，韩子柔也随着他微微屈膝。
温明准这才回过神来，拱手回礼，“真是贺喜启风和弟妹……喜结良缘……共度春宵了……”
脸上虽是一如往常，可语气中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故意将几个字说得生硬不带诚意。
韩子柔不以为然，微微颔首，又看向温明准，“借良言，这婚事确实是皆大欢喜。”
面前的人看着她面不改色，嘴角轻勾的模样就有些气，正欲开口，被另一个声音止了下来。
“二哥，我和娘子还须去请安，我们往后再续吧。”
说完，温启风伸手扶着韩子柔与温明准擦身而过，向正院走去。
方才自家娘子看那温明准的眼神，虽说掩得极好，却能感到寒气，略带着……嫌恶与厌意……
温启风偏头与韩子柔的双眼对上，现在的才是平日里似水的双目。
若是她还存着前世的记忆，那面孔便是有理可言了……
可要是真与自己一样，那她嫁给我是为了……报仇吗……
瞬息，他感到一股股的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