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是人是鬼?

梦殇君与木浮霜起身告辞,没多久,便进来两个士兵过来收拾桌子,又进来一个士兵往桌上放了一壶泡的喷香的茶水。宁欲奔的茶水一勾,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连连灌了好几杯,才道:“好茶水!好茶水!好享受!好享受!”

  她重新拿了个杯子给白行简也倒了杯,笑眯眯的往白行简那边一推:“问出来没有,这些人究竟是不是来追我的?”

  白行简喝了那茶水,果然唇齿留香,他放了杯子,想了想道:“他说他们要在绕水城下船,并未透露军队此行的目的。咱们是跳还是不跳?”

  宁欲又咕咚咕咚喝了一杯,一抹嘴:“管他呢,见机行事!等我给你发暗号,我若是大叫‘有鬼啊’,你就带着钱和我一起跳下去,就让别人以为咱们是被鬼上身了,疯癫了,想必他们也不会乐意去捞一个已经疯癫的老头和一个陌生的人。”

  “听冰姬的。”

  “叫父亲!”

  “听父亲大人的。”

  “咳”

  落日岭一处地势较高的水滩边,老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是拼命把自己眼前的黑幕的撕扯掉的,这才从黄泉路上转了个弯,又回了人间。

  他脸色白的吓人,两颊却又烧得通红,他晓得自己没死,实在是阎王爷不收。

  他有些困难的坐起身,靠在石头上,紧张的摸拴在自己腰上的那个包袱。包裹还在,他放了下了心,解开一边的死结,从里头掏出已经被泡发的干粮送到嘴里嚼着,倒是好咽,渴了就用手捞一点湖水喝了。

  老头感觉自己没吃多少肚子就已经饱了,他又把那个包袱寄在自己的腰上,狠狠的打了两个死结才罢休,撑着站起身体,摇摇晃晃顺着落日里的峡谷的峡谷口往外走。

  这边的地形他并不熟悉,只听来过帝都的人说:“遇到一条冰冷刺骨的河,那条河就是天水河。做船过了天水河,就到了帝都。

  他眼神疯魔又呆滞地朝前看着,一步三晃的朝前走,觉得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就掏出一个被泡发的馒头,填在嘴里慢慢嚼着。如此坚持了大半日重视昏倒在路上,却被一对走亲戚的夫妻给救了。

  那夫妻俩心地良善,提出要带他去看大夫,老头严肃的拒绝了,又啃了两口自己被水泡发的干粮,血红着一双眼睛,坚持要求对方把他送到天水河就好。

  ,那夫妻二人见他如此坚持,也无可奈何,便宽了心,把老头送到天水河。离去前再三询问老头是否要看大夫,老头也在三拒绝,那夫妻二人才摇头叹气的离开。

  老头站在天水河这头,遥遥望着在日头下显得神秘瑰丽的对岸,隐隐见到对面金碧辉煌,心中异动。他左右瞧着并无船只通过,而天水河又如此宽阔,伸手摸了一下河水,果真冰冷刺骨!只是这冰冷刺骨并没有给他带来威胁和警告,他甚至想起了村中人在说完帝都见闻之后给每个人的警告:“一定不要试图想游过天水河,除了河中等的鱼以外,只有船只能行驶在上面,水中会有河中的鬼魅将人拉下去,此后也就成为河中的一缕冤魂,为害人间了。”

  老头儿耳边响起了这段话。

  轻灵又凛冽的日头照的天水河的水格外的蓝,格外的清澈,漂亮像一条长长的琉璃色的缎带,又像是仙人离开人间时留下的细碎宝石,他看得目眩神迷,不知不觉下了水。

  刺骨的冰冷也并没有让老头清醒过来,嘴里只反反复复念叨着:“遇到冰冷刺骨的天水河,对岸就是帝都,对岸就是帝都,对岸就是帝都……”

  阳光炽烈的照耀着下方的河水,隐约可见那个白花个脑袋瞬间便被河水吞没,一丝波澜都无。

  饮梦城。

  “主人,暗地里调查的人都被镜轨君的人处理掉了,当初那张三、李四、王二已追到绕水,暗查多日仍无一丝线索……”

  紫黑色的斗篷下,那双湛蓝的眼珠目光沉沉地盯着窗外梅树上的落雪,许久,才道:“命那三人且在绕水待命,养好伤,待镜轨君的人马到达,可先监视,再做应对。”

  “是!”

  手下退了出去,他却守着那梅树看了许久。在冰宫中来人宣读召书时才起身领命,换上紫黑色的朝服匆匆赶往宫中。

  宁欲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裹了被子睡了会儿,才打着哈欠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挪了出来,迎面就跟木浮霜撞上了。她浑身一哆嗦,嘴里的口水就流了出来。

  她装模作样的擦了把口水,嘴里咯咯咯笑着,便拖着那条腿来到船尾假装看风景。微风刮来一阵清香,她识得木浮霜跟了过来,心想:你跟着本老头来到船尾想做什么?你要对本老头做什么?

  木浮霜趴在船尾,难得露出了小女儿般新奇的模样,她盯着那些泛起不同波纹上下起伏的水浪,觉得有趣,咯咯笑了几声,这才把目光放在一头花白头发嘴歪眼斜的老人家身上。

  她目光悠远,又充满魅力,盯在宁欲身上,宁欲也难以忽视。索性嘴歪眼斜的侧过脸来与木浮霜对视,她倒是要瞧瞧这女子到底想对她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难不成她想跟自己好?

  木浮霜终于瞧见这老人家将同她一般的漆黑的眸子放在自己身上,无声的笑了笑,她说:“老人家的模样,与我的祖父有五分相似。我的祖父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他离世之后,我便成了一件物品。我在泥潭里苦苦挣扎,想为自己是一条生命证明一些什么。只是后来我发现,我的那些证明根本不值得一提,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木浮霜将悠远的目光放回那些荡的越来越远的波纹上,那些层层叠叠的波纹,也是十分有魅力的,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总觉得若是能趴在船上这样瞧这一生也是值得的。下一刻,却又为自己这种希冀感到可笑。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并不细腻的双手,她深刻的明白自己手上的这些老茧内藏着的都是什么东西,是责骂,是诅咒,是不被当人看的屈辱。

  木浮霜合上手,指尖轻轻抚着手心里的老茧,嘴边荡开一抹魅惑至极的笑来:“祖父,一定是上天安排你我此次见面。此后啊,你我生死永隔。”木浮霜魅惑的眼睛逐渐流出泪水来,那些泪水像是透明的裂纹逐渐爬上木浮霜的脸。

  宁欲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木浮霜眉心的那个印记,她看到自木浮霜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这个黑影燃烧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像是盯着了猎物一般,甚至吞了吞喉间的口水。

  宁欲惊地后退两步,就在这个瞬间,她看到那个巨大的黑影朝她扑过来,她捂在嗓子里的那声尖叫总算破土而出:“有鬼呀,有鬼呀——”

  下一刻便瞧见白行简背着俩包裹,拿着被包成拐杖的大刀从船舱里头蹿了出来,一把揽在宁欲的腰上,俩人炮弹一样离开了船。宁欲惊魂未定的回头,白行简也回了头,就见那个巨大的黑影已经把船方才宁欲站的地方咬下了一大块木头,木浮霜仍魅惑至极地趴在船尾上,目光柔柔地盯着二人看,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白行简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他被那东西撕扯着失去平衡,抱着宁欲坠入了水里。

  前头的将士赶到船尾,便看到二人落在水里的景象,船尾处缺了一大块木头,木浮霜淡淡看着二人落水那处的圈圈涟漪,闭了闭眼。

  “还有救吗?”

  船行驶的速度非常快,闻讯赶来的梦殇君盯着那两个久久未露头的水圈,问身边的周大船,周大船幽幽叹气:“没用啦,天水河冰冷刺骨,那一老一少又都是凡人,不可能被救上来了,就算就上来,也多数成了冰块,无需多费力。”

  木浮霜想起老人家那双漆黑的眼睛,情感行至动情处,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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