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那个疑似精神分裂的弟弟13
“不。”
“我不想。”
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却听到了这么一个与他意愿截然相反的答案。他看见陆之洺也是坚定了双眼回望他。
陆之洺也看懂了他眼中暗藏的情愫，他重新握住翟郗的双臂，他轻声哀求着：“求你，照顾好陆之然。”
“....你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照顾好，陆之然。”
“还有.....”
“谢谢你，翟郗。”
他轻闭了眼，似乎不愿意再去探讨翟郗神色的意义。翟郗还未想明白他的话，在他面前的人又逐渐地睁开眼睛，那眼眸中是熟悉的温和平静。翟郗以为，是他躲起来了，他总有一天一定会再一次出现，可是.....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陆之洺，消失了。
……
你经历过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吗？
那辆大卡车迎面撞上那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时，他的心脏几乎被攥紧了。他觉得每一秒都在变慢，都在像刀一样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听到尖叫，听到撞击声，听到破碎声。可是他愣在原地，那短短几秒就宛如一个刽子手在残忍无情地伤害着他身上每一个地方。那一种叫做悲痛绝望的东西瞬间涌上来，充斥每一个细胞里，像毒药一样腐蚀着他的灵魂。
他发出了绝望的声音，他听到了父母以及哥哥痛苦虚弱的呻吟，他看见鲜血淋漓的周围，破碎不堪的周围，感受到了死死拥住自己不让自己受到致命伤害的哥哥虚弱的呼吸，以及逐渐减缓的心跳声和逐渐冰冷的身体。
他被救出已经变形破败的汽车，他痴愣着，被无数的医护人员护着送往了医院。他最亲爱的父母以及哥哥被人推上了救护车，他们都已经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那一刻，他的天似乎塌了。没有人替他顶着，他只有他自己。他被压得伤痕累累。
他听着所谓的亲戚假装关心，虚情假意，只为得到他的监护权得到父母丰厚的遗产，他面无表情着，他冷漠看待着，看一群小丑为了逗他开心在不停地卖着自己的丑相，可是，他并未开心。
你以为的孤儿院里充满了温暖。和蔼可亲的院长爷爷会温柔地抚摸着你的头发向你问安，单纯善良的小伙伴会开心地找你玩耍。
然而实际上，那些“单纯善良”的孩子只会假装大人们喜欢的模样而去掩盖因为成为孤儿的怨恨造成的丑态，而“和蔼可亲”的院长爷爷只会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的维护一些“单纯善良”的孩子。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丑恶。
当你经历过绝望。你就会明白，你以前看到过的光明只是太阳的光明，而太阳下的一切都是黑暗的，都是丑陋的。他们宛如蝼蚁，遭受了黑暗的统治，没有什么，是光明的。
那是陆之然的想法。
他一无所有，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是形影相吊。
他有时候甚至想，他在这个世界里又有什么意思呢？他看不到光明。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俯瞰着这所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孤儿院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不远处还在纸醉金迷的狂欢里麻醉自己的人们宛如一个可悲的孤独者。
清晨的风凉得很，可他似乎并未感觉到冷。
他麻木着面孔，空洞着眼神，毅然踏出了一只脚，他的身体前倾，即将去拥抱死神，可是他却被一个温暖的东西拥住了，拥住了他跌入死亡的身体，拉回了他跌入深渊的灵魂。
他抬眸，看见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原本鲜血淋漓，毫无生气的脸，再一次出现了，温和了面孔与眼神，温暖又柔和地注视着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透过了雾，照射在了站在天台上的陆之然的身上。
他缓慢睁开眼，定定看着天花板许久，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他缓慢地下床来，光着脚走地板上，他翻开了写字台上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看见了里面依旧龙飞凤舞的字描述一些幼稚得可笑的场面。
他没忍住，勾唇一笑，眼眸里盛满了笑意。
他穿戴整齐，去了NC企业继续进行他的工作，在门口又遇到了热情似火的白大小姐，在再一次拒绝了白若轻的好意邀请，得到了对方的一枚飞吻后，陆之然面色如常地进入公司，日常感受到员工调侃艳羡的神色。
翟郗看着他温和有礼的目光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行今天的工作，他才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可是在陆之然转身时，翟郗那原本平淡的眼眸立即黯淡下来，毫无光彩。
今天，他又没有出现。
耳边似乎回荡着白若轻愉悦的声音宛如讥讽一样：“翟大少，您可真厉害，真的把我的然然治好了，那个可恶的陆之洺终于消失了。”
那句话依旧宛如在嘲笑他一般。
不是他治好了他。
是他.....不愿意留下来。
他再一次进入陆之然的家。他的家依旧和以往一样冷清，他故意摆弄了一下几样陆之洺平时喜欢的东西，让它们移动了位置，开门进了卧室陆之然睡得正熟，他便打开衣柜，也是拨弄了陆之洺的衣服。
然后他翻开了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看见了陆之然给陆之洺的留言，之后，他提笔，写下了一段话，那字，是与陆之洺的，没什么差别的。
他走近熟睡中的陆之然，静静地看了许久。最终，他替他掖了被角，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和以往无异的：“晚安。”
他制造了陆之洺存在的假象，只要知道与陆之洺熟识的人，都被他送往另外一个地方了。而那个暴戾的人格只要不刻意提及亲近陆之洺的话，他便不会出现。
因为，他记得，那天，陆之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几乎听不到的话。可他仍旧是听见了。
他说：“没有我，他会死。”
而现在翟郗还是很想问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离开，并且永远没有出现过。
可是他没有那一个问的机会了。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一个人格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而且只要是自愿主动的，便可以消失。等他父亲身体大好，他也不需要整日守着这个公司，他想，他会继续扑在医术学界上，终生去研究这个问题。
多年后，陆之然事业有成，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在翟氏的帮助下，逐渐成为了一个大公司。陆之然成为一个大慈善家，许多孤儿院都不再是衣食难安。
从来不出现在媒体面前的陆之然终有一日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有人问：听闻年轻时白三爷的女儿曾经喜欢您，还追您多年，为什么最后没有在一起呢？
他说：白小姐适合更优秀的人，现在她已经嫁给了一个比我更优秀的人。
记者问：陆先生与小翟总关系那么好，不知道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说：小翟总先是与我哥哥认识的。
记者问：陆先生是因为什么想帮助那些孤儿？
他说：我本来不想管那么多，是哥哥告诉我希望每一个像我曾经那样孤苦无依的孩子，都有一份温暖。
记者问：那您的温暖是什么？
他说：我哥哥。
记者惊讶：可是听说您小时候您的家人都去世了，为什么您的言谈间都涉及到哥哥？他真的存在吗？
他停顿了下，复说道：他真的...存在。
陆之然向来不爱向别人谈起他的哥哥，可是他却主动提起了。
翟郗觉得，陆之然通过镜头看来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他。他关了电视，他觉得陆之然有些不对劲。
陆之然或许已经发现是他伪装陆之洺存在的痕迹了。
像陆之然那么偏执的人，沉默了那么久，一定有问题。
他迅速出了门，前往了陆之然的家。依旧是那栋楼，那间屋子，他来过数遍，可不知为何今日脚步突然沉重。最终还是缓慢开了门。
那是一股腐烂的味道。
他抱着那本尘封了许多年，是陆之洺亲手写的日记。闭了眼睛，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丝毫气息，脸上的斑驳是褐色的尸斑。
可他的脸上带着安宁的笑意。
陆之然自杀了。
那日，翟郗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与陆之洺那一天的相见，他怀疑陆之洺后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一天。
他叼着橙子味的棒棒糖，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棒棒糖酸酸甜甜的气息，甜得他心里异常柔软。他听到了自己和那一天一样的和他说：“你的伤好得真快。”
对方愣了一下，眼眸里出现几分惊慌。
这也是翟郗一直搞不清楚的地方，为什么他的伤会好得那么快。
他果然看见他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这就藏不住了吗？”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不准告诉别人。”
“因为我是……死.....人。”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那答案是与记忆中的不一样的，只是少了几个字，调换了一个字，但是却让翟郗惊醒了。翟郗惊醒后盯着漆黑的空间仍旧无法平静自己的思绪，半晌，他笑了，笑得无可奈何，笑得苦涩至极。
或许，他早已告诉他答案了，只是那答案半真半假。他不信罢了。
如果白若轻再问他：“陆之洺真的存在吗？”
他或许会用陆之然的原话告诉她：他真的存在。
……
陆之洺在那一刻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任务判定失败。】
【宿主意图改变任务目标的命格。】
【任务世界崩溃。】
【宿主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将要离开此位面。】
【现在开始倒计时：60...59...58...】
啧，被发现了呢。
可是陆之洺最终只有一个想法。
他只想，让陆之然好好活着。虽然他其实利用了他，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哥哥拥住他，阻挡他通往死亡的道路。
“求你，照顾好陆之然。”
“还有....”
“谢谢你，翟郗。”
对他的真心实意。
【3...2...1...0。】
【进入下一个位面。】
【警告：宿主不允许改变任务目标的命格！宿主不允许对任务敷衍了事！不允许对任务世界的任务出现任何感情！否则抹除宿主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