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明末新生

  “坚持住,医护兵马上就到!”

  西南大丛林深处,子弹横飞,一棵巨木下,倒地不起的李璟口里不断呕出大股大股的黑血,两只胳膊有气无力的搭在战友匍匐着的身体上。

  神志有些模糊了,李璟知道战友没有彻底放弃自己,偶尔感觉身体有些触碰,似乎被人拖拽着前进,真的好难受,好想结束这一切啊。

  脖颈处动脉上的创伤让他渐渐虚弱,察觉着生命力似乎正随着伤口流淌的鲜血一道正在快速的消逝,李璟不想就这样匆忙的结束这一切,可惜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李璟想要挣扎:“我不想死!”

  可惜在旁人看来,李璟的气息已经渐渐趋于平静,没过多久,李璟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

  “哥,你起来呀,哥!你不要丢下小丫啊!”

  痛哭流涕的声音放佛远在天边,也好像就在身前,李璟猛然间回过神来,自己还活着?

  眼前一片黑暗,嘴角鼻息之间堵塞着,使劲全力猛然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大量的水蒸气被吸入肺部,引发一连串的咳嗽声,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活着!!

  “哥,你真的醒来了?!呜呜~”李璟努力睁开的一丝的缝隙里,一个亭亭玉立的小人儿俯在身前,一绺黑发如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柳叶眉,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一双明眸勾魂摄魄一眨一眨紧紧的盯着李璟,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李璟干瘪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怪音,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抚摸着脖子,伤口呢?惊讶狂喜中,李璟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似乎变小很多,这是我的胳膊?这分明是个孩子的身体啊!

  “哥,你吓死小丫了,刚才你与同村的大贵他们玩水,不慎落水被水草缠住了。”小丫的话,让李璟慢慢明白自己穿越来的这具躯体原本应该是溺水死亡了,正好被自己鸠占鹊巢。

  “哥,你以后不要在和大贵他们玩了,好不好?”小丫红肿着双眼说道,心想哥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和依靠,若是哥哥死了,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李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难以支撑身体起来,喉部的堵塞的水渍让他难以开口。

  “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庙里找大师看看?不过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丫头习惯的自顾自的说着,一边用力的扶着李璟慢慢站起身来。

  李璟有些出神,瞧着自己身上衣不附体的模样和这女孩身上的粗布衣裳,这明显是古代人的衣着打扮啊,加之附近静静流淌的清澈见底的河水,干净清新的空气,蔚蓝的一尘不染的天空,无不表明这个时代和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这到底是哪里?!我不该在西南丛林里与毒贩作亡命之争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行,还是要去找大师看看,没有钱,我们就赊欠,大师人很好的,以前小丫病了,都是好心的大师给免费治好的!”小丫对李璟的身体极为不放心,坚持着想要确认一番。

  李璟转动着唯一可以灵活运用的眼珠子瞧着焦急皱眉的小女孩,有些头疼难耐,眼看两个人就这么孤零零的在河边的草地里,父母呢?不经疑上心头,他们不担心么?

  而且小女孩手脚与身上尽是些刮蹭伤痕,肯定是小女孩一个人把自己从河里拖拽上来的,再瞧瞧这幅瘦弱的躯体,这是要吃了多大的苦头啊!

  “哥,我们回家吧。”女孩冲着李璟瘪了瘪嘴,内心想起那个四面透风,顶无片瓦的半间陋室,便是好一阵心酸,只是努力偏过头去,不让李璟瞧见。

  “头好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李璟拍了拍脑门,闹心啊,肚子这会也来凑热闹,发出咕咕的抗议声,显然是饿极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么被丢在河边玩水,爹娘哪去了,都不管管这么危险的事么?

  “璟哥儿,真是你吗?”刚上缇岸,就听到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响起,李璟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到三五个壮汉提着渔网长棍一类的物品匆匆的往这边跑来。

  李三才这会抽死自家孩子的心都有了,正在地里下地干活呢,突然听到自己浑家跌跌撞撞的跑来说小叔家孤子掉入滹沱河,被水草缠住了,同去的几个孩子不敢不救,眼看就不行了。

  这怎么得了,造的什么孽啊!

  小叔家前些年遭了祸害,被强行服劳役去了辽东那个鬼地方,再无音讯,后来得知早叫安置在辽东的乱葬岗里。

  李璟打小没了娘,两年前小叔死在辽东后,他为人呆呆傻傻,若非他家小妹不离不弃在身边照顾,恐怕早就跟他苦命的爹娘一起去了。

  好不容易存活下来,这会要是死了,日后自己下去见小叔时,可怎么交代啊。

  李三才匆忙叫上几个同在地里干活的乡邻,拿着晾在户外的渔网就往河边疯狂跑去,心想着下水被水草缠住手脚,自己这样的成年人都不定讨的好,一个半大心智残缺的孩子,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这会瞧见李璟没事,心中直呼祖宗保佑,“璟哥儿,快,快给哥看看,有没有伤哪?真是老天保佑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由于跑的匆忙,李三才脚上一双草鞋跑丢一只也没察觉出来,任由刚才剧烈跑动流淌着的汗水打湿了身上的麻布衣裳,也不擦拭。

  “????”李璟一头雾水,这些人看情形是冲着自己来的,好像是很熟悉,但是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啊,扭头去瞧着小妹,不知所措。

  “瞧瞧,我都高兴忘了,等回去我就好好修理修理大贵,怎么能带着哥儿到河边玩呢?还好这次没出事!”李三才伸出手来,想要检查李璟身上的创伤,哪里知道李璟穿越再世为人,原本生性敏感,哪里让他触碰,借着小妹的搀扶,便往后靠躲了过去。

  “诶,先到我家歇歇腿,待会让你嫂子给你做顿好吃的。”李三才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又瞧见李璟赤着双脚,脚后跟处尽是被水草缠绕时挣扎留下的红色血印,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

  想想平日里李璟兄妹在村里流浪,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都是自己这些做哥哥的没能照顾好他,可是谁家没个烦心事呢,若添了这只会张嘴的口,家里也负担不起啊。

  “谢谢哥。”小丫用力支撑着李璟的身体,努力不让他摔倒,眼中尽是感恩之情。

  往日并非不是没人愿意收留李璟,自打李璟父亲在辽东服劳役死了之后,族里就有打算将李璟过继给同宗无子的叔伯,虽然瞧着李璟傻里傻气还是个天呆,可是这古代就讲究重男丁重血脉传承,将就着捏着鼻子人家也认了,何况李璟家还有五亩上好的水田在族里暂管呢。

  可李璟天生呆傻也就算了,还是个死脑筋,打记事起就和小妹相依为命,哪里舍得分开,张口便是咿呀咿呀,若是收了他,便要连带着小妹一块过去,可是人家又非别的目的,就为子嗣延续,附带个黄毛小丫头算个什么事,平添了劳役税收不说,长大了连个劳力都使不上,根本就是个拖累。

  当时小丫年纪不大,面皮枯黄,等到大些,不知道为何出落的越发水灵,同村乡族起了异样的心思,有抱养童养媳的便要领了去,但是小丫头性子烈,坚持想要把哥哥一块带去,要知道古代农村本就不富裕,再者嫌弃李璟是个呆傻,迟早是个拖累,也纷纷作罢。

  这样,两个半大的孩子相互扶持着,在村里宗族的少量帮衬下,将李璟他爹留下的几亩田土租给同族,许了一部分租粮,两兄妹倒也凑合着活了下来,只是年纪慢慢长成,饭量大了,这每日半饥半饱的日子过的是极苦了。

  “谢谢哥。”李璟这会稍微恢复了些,勉强能够开口。

  “咦?璟哥儿居然会开口了?”李三才惊讶的都合不拢嘴了,平日里李璟是疯疯傻傻,即便是开口也是些别人听不懂的呓语,村里人也找了大仙来瞧过,都说是鬼祟附体,伤了魂魄,符水喝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转,后来送到山上的慧济寺请大师瞧了,说是出生时遭了灾祸所致。

  “真是祖宗保佑啊,我家璟哥儿居然会说话了,你那死去的爹,泉下有知,必定欣慰,这样的好事,赶紧去祠堂点上香烛告诉你爹,让你爹九泉之下好安心啊!”李三才震惊万分,几乎语无伦次,又想李璟他爹去的时候牵挂独子,肯定在下边不放心。

  “谢谢哥,我马上就去。”李璟想自己占了这具身躯,有道是人伦纲常,孝敬父母乃人间正道,如今还了一愿,也算是对这幅躯体的主任有个交代,求个心安也好。

  “你们瞧!璟哥儿居然能说出这样得体的话来,还真是他爹身前攒了福,保佑儿子啊!”几个同来搭救的乡亲纷纷称奇,赞叹不断,这一会落水的功夫,李璟前后仿佛变了个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是啊,是啊,谁家有个为难事,秀才公还不倾囊相助啊,好人,终归是有好报的!”李璟的父亲,虽说没考上秀才,但懂些笔墨,读过几年私塾,平日里宗族谁家有事,二话不说便来帮忙。

  李璟虽说没了娘,但是总归在他爹手里被拉扯大了,不想风云突变,一个读书人也叫服了劳役,还去了辽东那么凶险的地方,丢了性命,叫人唏嘘不已。

  几个同村惊叹着附和道,“祖宗显灵了,真显灵了,璟哥儿以后有后福了。”

  想来这段佳话以后要传遍十里八乡,一年半载不会停歇,这鬼神祖宗之事,在大家眼里总是这么让人敬畏和向往,一个平日里的傻子突然好转,不是祖宗显灵保佑是什么。

  “哥,你真的好了?”小丫一张小嘴惊讶的都合不拢了,手上紧紧的扯住李璟的胳膊,叫李璟好不吃疼,肉都被掐红了。

  “是啊,我刚才被水草缠住,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李璟有些不适应,但是瞧着有些瘦弱的女孩,心里难免伤感,前世这个年纪的孩子,谁家不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啊,含着都怕化了。

  “哥,呜呜~”小丫有些哽咽,曾经多少次在梦里,都想让哥哥好起来,爹娘早早的去了,自己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傻哥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丫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了,不哭了,哭花了脸蛋就不漂亮了。”李璟用力的擦拭着小女孩脸上流下来的泪水,心底被稍稍的触动,前世自己可从没有享受过这样属于家人间的温暖。

  “哥,小丫就是高兴的。”女孩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似乎努力的在平复自己星峰的心情,是啊,哥哥的呆傻病好了,以后的日子就有了更多的期盼了。

  “多谢几位同村叔伯大哥关爱,我以前是浑浑噩噩的,承蒙关爱,今后必定有所回报。”李璟抱起双拳,冲四周的同村乡邻表示感谢,几个同村纷纷回礼,一个个打呼小叫,叫嚷着,惊奇着散去。

  “小妹,咱们先回家吧。”李璟这会恢复了些力气,赤着双脚踩在发烫的黄土地里,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

  “好呀,哥,咱们这就回家。”

  烈日当空照,两个瘦小的身影就这样相互扶持着,慢慢消失在平地里。

  ……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哪一年?”

  “哥,今天是六月初七,听同村人说今年是辛未年,好像是什么崇祯四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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