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辞别

晚饭时分,北堂霆坐在大厅里等听泉回府。

  眼看着饭菜都快凉了,仍未见到对方的身影,他不禁更感失落。

  呵呵,想必是去陪那个男人了吧?估摸着下一回,就该直接将人纳进府了。

  孔书雪过来传话,说听泉有事要忙,就直接在书房用饭了,让他自己吃。

  北堂霆没有多问,食不知味的吃了半碗。

  一连好几天,听泉一步都没有出过书房的门,北堂霆自然也没有去找他。

  布慈看不下去,对北堂霆道“主君,主子已经好几天没出过房门了,送进去的饭食总也没吃多少,您不去看看吗?”

  北堂霆反问“我为什么要去?”

  “她是您的妻主啊,您是她的夫君,理当关心她才是。我觉得夫人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您还是去看看吧。”

  北堂霆刚想提听泉做的恶事,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只道“要吃饭让梅木做就是了,谁还能拦着她?”

  他调转话头,道“我说布慈,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帮着她说话。”

  布慈听了一愣,他没想到北堂霆会这样说。

  “我当然是主君的人,只是我觉得主君跟夫人应该多聊聊。不知道夫人做了什么事让您这样生气,但是她如今看着不太好,您身为人家的夫君,自然该去看看。”

  说完这话,布慈福了福身就离开了,也不管北堂霆是否会生气。

  北堂霆刚想说什么,布慈早已没了踪影。

  他想,或许布慈说的对,他真的应该好好跟她谈谈了。

  就算她要纳小,他也认了,只有一点,不能骗他。

  想通了这一层,提脚出了房门,朝书房去了。

  才走到半路,曾由过来说有人找他。

  北堂霆想,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布慈以外,没几个熟人,到底会是谁来找他?

  难道是张之尘?

  原先张之尘说要带他去走走,被他拒绝了,莫不是她不死心又来了?

  “男的女的?”

  曾由道“是位公子。”

  北堂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莫不是……

  不过,若真是他,那他更要出去了。

  在他面前公然带走他的妻主难道还不够吗?竟然找上门来,他也不能退缩,他要看看这男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北堂霆已打算好,若这个男人真的过分,那他就把人带进府里,当着听泉的面,好好问问她,看她有何话说。

  “在哪?”

  “就在门口。”

  北堂霆到了府门口一看,果然是那个男人。今日的他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忧伤,看起来却比先前更妩媚了。

  他走过去,道“是你。”

  “奴家叫若风,主君有礼了。”若风福了福身子,给北堂霆行礼。

  他想,你当初带走听泉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客气,现在倒是装的好。

  “你是来找妻主的吧?跟我进去吧。”他打算找听泉问个清楚。

  “主君且慢,我是来找你的。”

  听了这话,他心中更生气,心想对方难道是来逼宫的吗?气焰可真嚣张的!

  因此北堂霆也没了好语气,冷冷道“找我做什么?纳侍的事情你得问听泉。”

  他是真气着了,连妻主也不喊,直呼其名。

  若风耐心道“不是为了这个,我来是为了你们两个人。”

  北堂霆疑惑道“我们两个?”

  若风点头,“对,请主君跟我来。”

  北堂霆没弄懂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说话。

  “你刚刚说是为了我们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北堂霆迫不及待的问。

  “听……公主她真的很在意你,希望你不要误会她。”若风本想喊听泉,但他提醒着自己,以后再也不见她了,多喊一次她的名字,只怕会更舍不得。

  “我误会她?!”北堂霆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

  “我怎么误会她了?!与你一起在醉仙楼幽会难道不是她?把我丢下跟你一起走的人难道不是她?这桩桩件件是我亲眼所见,你竟然说我误会她?”北堂霆把这段日子以来的火气都发了出来。

  若风听他提起醉仙楼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

  “看来,公主有些事没有告诉你。”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让我知道我是怎么误会的她。”

  “醉仙楼那次,是她为了带我去见丁时的。”

  丁时,听他一提这两个字,北堂霆想起来了,就是那次遇到的登徒女。

  “她带你去是为了见丁时?”

  若风点头。

  “那那天,你让她跟你走又是为了什么?”北堂霆心里的火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不过语气也并不是很好。

  “因为那天,是我去正式跟她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要嫁人了。”

  “真的?”

  “嗯。”

  听了若风的话,北堂霆火气消了大半,不过心里依旧觉得委屈。

  既然他们之间没什么,那她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

  “是她让你告诉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决定给你说的。公主她是真的在意你,我希望你们能过得幸福。”

  “可是,可是你们看起来那样亲密,如今就凭你一张嘴说,叫我如何能信。”

  就算若风说的都是真的,北堂霆想起听泉跟他在一起时的温柔神色,还是觉得难受。

  若风道“北堂公子,你听我说完,你就会相信了。”

  “二公主八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什么?”

  若风继续道“是真的,我和听……我和她同岁。那年我才八岁,被鸨父从奴隶市场买去烟花巷,因为年岁太小还不能接客,所以鸨父就让我干些杂活……”

  北堂霆越听越惊讶,如何也没想到他们还有一段这样的缘分。

  若风面带微笑,继续诉说着那些美好的回忆。

  “有一回我在后院提水,见到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女孩,她一个人坐在地上,似乎闷闷不乐。巷子里就我年岁最小,平时也没个说话的伴儿,所以我看到她很高兴,就过去找她说话,开始她还不理我呢。”

  北堂霆忍不住道“这死女人太坏了。”

  若风摇摇头,“她那个时候有那种表现是正常的。”

  “见她不理我,我也没放弃,把兜里揣的糖送她了,她却只拿着并不吃。我也不管她,继续提水。终于,她又把糖塞回了我手里,并且帮我提水。”

  北堂霆道“还算她有点良心。”

  这段回忆是最幸福的,若风脸上带着笑容,“后来,她只要来了巷子里就会帮我干活,每次会给我带糖。因为后院人少,也没什么人看到。”

  “等等,她才八岁,怎么会去烟花巷呢?”

  “是大皇女带她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她,那时候她父君才刚过世不久。”

  北堂霆想,这大皇女也太过分了。

  “那时候我们一起分糖吃,一起聊天,她说她爹爹去世了,我是孤儿,我们很快成了朋友。本来这样的日子倒也挺开心的,只要两年后,有一回她帮我干活的时候被别的哥儿看到,告诉了鸨父,鸨父立马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他说凭你这样的身份还想高攀?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女,而我只是个妓院卑贱的小倌。”说到这里,若风脸上明显带上了悲色。

  “那天晚上,我被鸨父卖给了一个富商……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她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北堂霆听到这,眼里不自觉的含了泪,“然后呢?”

  “然后她知道了这件事,气的病了一场。我劝她不要难过,她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说要赎我出去,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明明可以出去的不是吗?”

  若风苦笑,“北堂公子,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你如果真的爱过一个人,你就会明白,在越爱的人面前会越自卑。我是地位卑贱的妓子,怎配的上她天家女儿?何况,我那时候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北堂霆从先前的满腔怒气,到如今早已只剩下心疼。

  “听泉她,应该很爱你吧?”

  “不,主君你错了。公主她从前对我,不过是惺惺相惜的怜悯,并无爱意,所以即便后来她多次说要为我赎身,都被我拒绝了。”

  “那她为何要带你去见丁时。”

  “因为丁时说,想见识一下烟花巷中花魁的风采。”

  北堂霆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是若风说出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其中竟还有这样的曲折。

  “她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对方爱自己,却还带他去见别的女人,北堂霆在心里把听泉骂了个遍。

  若风摇摇头,道“不,公主对我很好。选择帮她,也是我自己愿意的。还记得我被玷污的那天晚上,她告诉我,总有一天,她会为我报仇。后来,她查到当年的那个富商,正是大皇女派的人。可惜那时候她并不受女皇待见,实力太弱,只能忍着。而我为了能帮上她,琴棋书画,全都拼了命的去学。终于,我成了烟花巷中的花魁,我可以帮得上她了。之后,我便周旋于各类女人之间,为她效力。”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

  “公主并不残忍,其实她有劝过我,可我只是个妓子,能帮得上她的就只有这副身子了。何况,我相信终有一日她能为我报仇。”

  若风画风一转,道“不过我现在要嫁人了,以后会生活的很好。公主她,就麻烦你照顾了。我看的出来,公主很在意你,希望你不要再误会她了。”

  北堂霆心里堵的慌,他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看来自己着实冤枉了她。

  “你嫁的人是谁?在哪?以后我们去看你。”

  “在很远的地方,你就不必知道了。以后跟公主好好生活吧,相信有你在,公主会很开心的。时辰差不多了,我这就要走,告辞。”

  谢绝了北堂霆的送别,若风最后望了一眼听泉府邸,决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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