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离别易,断情难

此时风云变幻,烟雨乍起,是要下雨的前兆。宫殿里一片沉寂。

  白仲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如自己所料的那样高高在上,原来还有人可以真的以离开为理由来拒绝他。而这人却是自己今生至此唯一动过心的人。

  一个春雷乍起,白仲的思绪被惊醒,他那宁静幽深的眼眸里略带忧伤,随后他挑了挑眉峰,语气平淡自信:“王后,小春是必须跟我走的。过几日我将带军出征,王上已然下旨让殷小春随行我军,做我军军医。这是王上的旨意,谁敢违背?”

  皓镧冷笑了一下,缓缓开口:“小春离开咸阳在前,王上下令在后,现在小春不在咸阳,能不能让小春做军中的随行医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况且我不知道小春会去哪儿,有本事你自己找呀!再把小春再绑回你身边啊!”

  白仲一副自视高傲的样子说道:“小春是你的挚友,难道王后会不知道小春的去向吗?更何况小春身边不是还跟着你安排的侍卫吗?王后现在告知还来得及,否则王后你就是在刻意隐瞒,到时候小春不能如期赴职,打了胜仗倒好,若是因此耽误了我军士兵的病情,令我军不敌敌军,那这罪过不是王后能担得起的。就算王上袒护你,也堵不住大秦百姓的悠悠之口。”

  皓镧闻言皱了皱眉头,嗤声道:“原来你知道,白仲,你可真狡猾。小春跟你这么多年不知受了你多大的气。我真后悔让小春跟你这么多年,当初就不该让小春走,那样她就不会遇见你。”

  白仲颇为讽刺地说道:“我说过不是我狡诈,是兵不厌诈。王后在后宫这些年难道不是靠些手段才坐上这个位置吗?置于小春,我和她乃是天注定的缘分,谁也阻拦不了。她只是暂时离开我,待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皓镧瞥了白仲一眼,冷笑道:“哼,狂妄!白仲,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那好,就算你这是激将法,我也告诉你,小春回赵国了。高昊阳,听说过吧?他算是我的一个表哥,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小春的爱人。高昊阳在赵国,所以,你明白了吧!小春的执念在赵国,她爱的人不是你。”

  此时天下着大雨,白仲的心也下着倾盆大雨。

  四周静默了少顷,白仲剑眉星目中透着一股寒气,眉宇间凝着一股压抑及似要爆发的醋意道:“王后你这是在诡辩,据我所知,高昊阳已经死了。他又怎么和我比?难道小春会一辈子以思念他度日?”

  白仲强颜自信地又接着道:“还有,你怎知小春不爱我,若不爱我,她为何跟我这么些年?王后敢不敢和我打赌?赌小春会回到我身边,并且乖乖地嫁给我。”

  皓镧瞅了一眼白仲,看着侍女琥珀说道:“琥珀,我乏了,要休息。请白将军出去。”说罢,走向屏风后边给琥珀说了几句话。

  琥珀走近白仲说:“白将军请吧,天下雨,恕不远送。对了,宫中的伞不巧被宫奴打去膳房拿膳食了,将军在路上可不要被雨淋成落汤的秧鸡了。”

  白仲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琥珀,再将目光转向皓镧,之后甩袍离去。

  白仲在雨中行走着,他想:至少在李皓镧管辖的后宫他不能跑,他要让她看看任何事儿都吓不到自己,刀枪剑影自己都不怕,还害怕区区的小雨吗?

  白仲走过了华阳太后宫门前,这时一抹红色衣袖显露在宫门口的一角,她撑起伞叫住了白仲:“白将军,等等。”

  白仲转身看着这个露出裙角但不见人脸的女人仔细思索着是谁。那女人走近白仲,她拉起白仲的手,将自己撑着的伞手把手交给白仲。白仲此时眼睛一眯,略带疑惑地说:“是你。”

  那女人妖媚地说:“将军,没想到吧,是我。我就是你带兵平叛的曾经的王孙妇。”赵雅邪魅地笑着,越发地靠近白仲。

  白仲凌厉漠然的目光看着赵雅,恶狠狠地说道:“你早已不是王孙妇,公子奚已死,而且是犯上作乱而死,留你一条性命那是王上对你的恩惠。如今你整日和华阳夫人在一起,你们暗中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更别以为王上不知道。”

  赵雅柔柔弱弱地身影一点点贴近白仲,她的手摸上白仲的胸膛,轻轻抚着,娇媚地说道:“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野心呀。白将军,你看这雨,这伞太小,我只有贴近你才不会被雨打湿呀。”

  白仲对她的这种行径嗤之以鼻,向后退了一步,把伞扔给了赵雅,站在了雨中,鄙视地怼道:“请你自重,你是公子奚的妻,也是堂堂的赵国公主,行为还如此不检点。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一个荡妇。”

  赵雅打着伞,绕着白仲走了一圈,嘴角挂着一抹嘲笑:“哈哈,真可悲,将军如此洁身自好是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吧?将军可真专情啊,可惜,别人不把你放在心上。”

  白仲眼神中带着愤怒和醋意,他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冷眼相对,冷语相加,说道:“堂堂赵国公主流落至此,变得如此荒诞,皮肉里装着一副蛇蝎心肠,真令人感到悲哀!”

  赵雅眸子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她说道:“你……”

  白仲甩了甩袖子将手背在身后说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既然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恕不奉陪。”白仲说完,转身欲走。

  赵雅加快步伐绕到白仲前面,拦住白仲说道:“将军对我的话不会不感兴趣的。别忘了殷小春曾是赵国王宫里的医师,而我是赵国公主,你说殷小春在赵国的那些事儿,我是不是也知晓一二呢?”说完,赵雅还是妖媚地笑着。那神态那动作让白仲看了别扭鄙视至极。

  白仲漠视着赵雅,拉着脸,不说一句话,但手掌早已握成了拳头,究竟是有些急切地想要了解小春那些自己不知道的往事了,他心想:赵雅的话有几分可信?像她这样巧言令色、狐媚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会不惜代价的。她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

  白仲松开了手掌,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心中泛起了些许动容,缓缓开口说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说吧。”

  赵雅嗤笑道:“果然,正如传闻说的那样,将军待殷小春不一样。将军真是不了解殷小春。”说着赵雅伸手摸着白仲的心脏的位置,邪魅地说:“我看将军迟早栽在殷小春的手里。而且呀,你这心,还情愿。哈,哈。”

  白仲蹙了一下眉,别过身子不让赵雅触及他的身体。一脸阴霾地说:“收住你那放荡的性子,再敢触及我,你我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赵雅抬头看着白仲说:“这个嘛,我暂且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有关殷小春的故事。”

  白仲瞥了一眼赵雅,冷冷地说:“你就不怕我知道了后,反悔吗?”赵雅邪魅地说:“不会,因为我手里还有更重要的筹码,你将来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与我为伍呢!”

  白仲面色铁青,表情凌冽地说:“哼,我今生都不可能与你这种人为伍!”

  赵雅环视着白仲笑得邪邪的,接着说道:“将军,话不要说的太满,你会有兴趣的。你看,殷小春的事儿你不是就有了兴趣吗?”

  赵雅看着白仲心烦意乱的样子,便道:“将军,今日天气不适合谈论往事,您先回府,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我与你好好谈谈殷小春的故事。可好?”白仲不做声便是同意了,赵雅眼神中充满得意地说:“将军,那我后日出宫来您府上,我们再畅聊一番。这把伞您拿着,我回华阳太后宫中再拿一把伞就是了。”

  白仲没有接过赵雅的伞,他步履坚定地向前走。走了几步,幽幽地说道:“后日午时过来。”

  白仲回到府中换掉了一身的湿衣,走到廊庑前看着渐渐下小的雨,此时细雨如织。他抬头看着天空,乌云密布,心想:又要下大了吧?不知小春此刻身在何方,有没有淋到雨。都说春雨贵如油,春雨下不大,可是今日的雨为何这般大?是老天在哭诉我们的离殇吗?小春,老天都为你的离开流泪,都说人不留人天留人,这雨能留得住你吗?雨下大了你还要赶路吗?你就当真舍得下我,舍得了这个家?小春,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强迫你,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白仲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春种的竹林的幽径上,望着这片郁郁葱葱,再望向远处的梨树,那满地的梨花堆积,憔悴损,零落成泥,如今有谁共叹,这次第,怎一个悔字可了得!

  原来有的时候为了一些人事,总要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原来有的时候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做一些后悔的事儿,是在所难免的。

  他的心中何曾觉得这样的事儿,这样的处境是这般恼火过,不知为什么,他从未这样担忧过——这他向来嗤之以鼻的爱情。

  是真的爱上了,可是又该如何将这深入骨髓的爱表达出来?如今看来肯定不是那晚那样。可谁又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得不到回应的爱,是他眼中的爱情吗?是否也是她眼中的爱情?

  只是那个满目清辉,满脸情事,满心往事的从不屈服、坚毅执著的女子,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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