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一章 天花
清晨，曦阳初照，一切慢慢苏醒，百鸟争鸣，群芳斗艳，风光正好。商队在魏伯的喊声中开始了今日的行程。
宁叶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和小六走在了车队的最后。途中小六因为担心宁叶的身体，多次让他上车好好休息。不过他的好心都被宁叶那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理由拒绝了。
宁叶大概意思是这久病初愈的人最好适当的活动活动，这样有助与全身血脉流畅，加快恢复速度。对那些常年卧床不起的人，身体得不到锻炼，血液不流畅，体内毒素堆积，不能及时排除体外，对人则是百害而无一利。
小六不懂他那套理论，但是见他说的言之凿凿，便半信半疑地没有再强迫他上车了。
商队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在一河边停了下来，期间宁叶也步行了一段路。
马车上宁叶感觉车速降了下来，没过一会就有人喊道商队稍作歇息，他和小六这才再次跳下。
离他们不远丫鬟小寰也跳了下来，小六刚准备叫住她，丫鬟瞪了两人一眼一扭头转身朝着河边走去，手上还拿着个水壶。
宁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不错，便道：“小六，我们也去打点水吧！”
河水清澈见底，水草丛生、鱼虾丰富。叫赶了这么长路的一众人怎不兴奋，他们之中尤其是年轻人早就按耐不住，扑通扑通地挨个往河里跳，戏水声很快便在河岸边传开。
丫头小寰见一帮男子光着膀子在河里嬉戏，打了水便赶紧离去。魏伯和一些年纪的大就在马车边上稍作歇息，宁叶则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平躺着，双脚泡在河里。小六有样学样也躺在了他的身边。至于那些女眷除了小寰和大小姐则都在上游一处洗着这些天脏了的衣物。
微风吹面，带着清甜的味道，仿佛葡萄美酒让人陶醉，不知不觉中宁叶便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惬意轻松的时刻，一声女子的惊叫声打破了一切的悠闲。
刚进入梦乡没多久的宁叶被一声尖叫所惊醒。他身边的小六醒得也很快，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上游！”小六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起身往上游而去。没一会在穿过河岸边的一处葳蕤草丛后，宁叶便看见了几个女子惊魂未定的聚在一起，像是看到什么了可怕的东西，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
“发生什么了！”宁叶问道。
其中一女名字指着前面草丛怯怯说道：“前……前面有……有死人。”
“死人？”宁叶将目光投向草丛里，可是草丛密集，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小六见宁叶上前，便也跟了过去。
到达草丛前两人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接着一具面疮痍的尸体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死者是个男子，面露惨状，双目圆睁，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看起来非常恶心，让两人腹中不禁翻江倒海起来。
过了一会等情况好了些后，宁叶再仔细看了看，尸体一处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些疮逗，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小六正准备上前细细查看一番时，宁叶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危险信号，他想到了尸体上的疮痘到底是什么了。那是一个可怕的名词，夺走过无数人的性命的恶魔，正是在他那个世界已经绝迹的天花病毒。
宁叶当即呵斥一声：“住手！”
在他那个世界历史中有数以千万计的人惨死于天花病。在疫苗没有被发明之前，感染上这种病菌的人基本只能等死。其危险程度不比中世纪的黑死病低。好在他这会及时制止了小六，否则后果难料。
小六被宁叶的一声呵斥惊得一缩手，虽然不明白宁叶为何如此紧张，但还是老实的退了回来。接着宁叶拉着他连退了好几步，只到停在一个宁叶感觉安全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商队的其他人也已经围了上来。就连大小姐也在小寰的拉扯下往这边赶。
见现场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宁叶赶忙道：“你去拦住大家，千万不能让人靠近这里。”
接着他又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几名女子，问道：“谁发现的这具尸体？”
一名惊魂未定的女子站了出来，怯怯道：“是我。”
“你有没有接触尸体？哪怕他的衣物。”
那女子连忙摆头：“没有，我刚才本想进里面换件衣裳，可还没有进去就看见他躺在那里。”
“到底怎么了？”那女子心中惊疑不定生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慌慌忙忙问道。
“不用紧张，既然没有碰到就没事。好了，你们也离这远点。”
宁叶说完便从里衣里撕了块干净的布，捂住了口鼻。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死者身上的疮逗就是天花，他便再次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
赶来的人有人见宁叶钻进草丛，心中好奇也想跟上去，可是都被小六一一拦了下来。
“前面危险，大家都不要靠近了！”小六大声呵止了想要冲上去的人。
魏伯是个明白人，见小六极力阻止，想来前面确实有危险，便一并与他拦下了想要上前的人。
“大家听我说，前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先不要贸然上去，等王公子出来了再说。”魏伯道。
这时丫鬟小寰拉着小姐走了过来。
“小六，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我听见了尖叫声，谁叫的？”小寰道。
还没等小六回答，小寰便朝那几名女眷问道：“刚才是谁在叫？”
“是我！我刚才看见那草丛里有具尸体，死装恐怖，就给吓住了。”那女子道。
女子的话自然被其他人听见了，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是命案吗？”
“要不要报官？”
“死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
小寰虽然率性耿直，但毕竟是个豆蔻少女，听见死人，而且死状恐怖一时也不敢追问细节，而是向身边的小姐问道：“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大小姐的听了女眷的话，目光便一直落在草丛，只听她淡淡道：“先等等看！”
草丛里宁叶蹲在尸体边，仔细的查看了下尸体身上的疮逗，断定死者身上所患便是天花无疑。
天花传染性极强，患者的使用过得衣服都是传染源，为了避免路过的人接触到这些传染源，他便起身在尸体的周围找了找，看看有没死者生前留下的东西。
没一会宁叶在离死者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包袱，包袱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渍，想来应该是死者生前留下的。就在他想要将这包袱处理掉的时候，眼角余光发现前方灌木林下竟有一节手指露了出来，他的心当即猛得抽搐了一下。
在定睛细看了一会，见灌木林里没有动静便惴惴不安地走了上去，当他扒开掩盖手指的树枝后，另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死者是一名中年妇人，也是浑身的疮逗，有的疮逗已经糜烂了，流出黑色浓稠的液体，看起来要比前一具尸体还要恶心恐怖。
宁叶走过灌木林，接着触目惊心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灌木林后竟零零散散躺着有十多具尸体，其中有老人，也有孩子，他们无不是满身疮痍。宁叶看得顿感一阵恶心，竟将在车上吃的一点干粮全数吐了出来。直到肚子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吐时才稍稍好了些，他微颤着擦了擦嘴角，将目光重新落在那些尸体上。
再次捂住口鼻缓步上前仔细观察，这些人随身带有包袱以及足够的干粮，偕老带幼，满身风尘，应该都附近出走的村民，至于他们是哪里的人，又是怎么感染天花，这些细节他就猜不到了。
在这些群村民中一名男子引起的宁叶的注意，那男子身负严重箭伤，虽然他也感染了天花，但是病情要比其他人好很多，一时不至于危及性命，反倒是那只箭伤及肺腑，最终要了他的命。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箭上刻有几个字‘魏虞侯督制’，就在宁叶思索这几个字时，河水涌动，河边两个上下起伏的黑点闯入了他的目光。他定睛细看，心里咯噔一声，接着背脊发凉，那两个黑点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两具女尸，只是刚才半浮在河岸边他一时未注意到。
眼下他顾不上这些人到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染上天花，他转身就往回跑。河道上游出现感染者的尸体，这无疑是最糟糕的。
一路飞奔的他想的是刚才商队中有多少人下水，又有多人人喝了这河水，又或者正打算喝。虽然他心里清楚，眼下河水虽有被污染，但毕竟是活水，流动量大，加上人体自身的抵抗力，只要不是直接饮用那被感染的可能性基本就微乎其微了。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如果稍不注意出现一个感染者，那么很快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而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感染了天花，基本就是宣判死刑了，加上天花极具传染性和致命性，一不留神整个商队都会遭殃。哪怕是放在宁叶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也是凶多吉少。此刻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有人因为自己的迟疑而喝下这致命的毒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