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 西楼
“大概在半月之前，尔等可曾见天地间出现异象？”中年人道。
苏有誉心中一凛。
众人奇怪，不知远来神仙何以突然问此一句。
城主看一眼苏有誉，本想说，但一想这也不算什么事，这种鸡毛蒜皮事说出来，要是西楼神仙不快，不是把自己正事也给打搅了？
“没有。”城主道。
西楼三人互相看一眼。
是为异象而来。
但明明没有异象。
那他们又如何从万里之外，找到这个无名小城。
因为自己？
难倒当年穷水教遗留下了什么阵法，一旦自己醒来，便能感应道，后来这阵法被西楼人得去？
心中胡乱想着，见城主笑着举荐自家人，期望西楼能够收为弟子。
其他三大家族也笑着举荐自家人上去。
中年人目光从这一众小辈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洛身上。
“此女不错。”中年人道。
“那他了。”族长激动的声音都发颤了，指着苏有誉道。
中年人哼一声没有看苏有誉，到是那名老年人仔仔细细看一看，拉过苏有誉，摸他脊椎骨。
苏有誉也没反抗，昨天的测试结果，让他也觉的奇怪。
一会，老者摇摇头，“你推他来，我还以为他有特别之处。”笑笑又道：“一般，一般。”
苏洛本来笑的极为开心，这时见哥哥没有选上，脸色一白。
她推测到族长可能借此来决定杀不杀哥哥。
昨天把想法告诉父亲，父亲愁了一夜。
夜里想逃，还是哥哥拦住了。
苏家人一个个激动的面红耳赤，其他两家嫉妒的眼里冒火。
有一人被选中是族中无上荣耀，更代表这一个家族将要崛起。
至于苏有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况且在苏家一些小辈心里，他们更不希望苏有誉会被选中。
毕竟，他是一个砸神像的疯子。
毕竟，他连修士修炼有几个境界都不知。
他要被选上，让他们情何以堪。
苏有誉心里无甚波澜，想到自己心中最为关心的事情，“我有一事相问。”
“这家伙不会是求着把他一起带走吧。”
“真无耻，靠妹妹。”
西楼老人摆摆手，场面复又安静下来，示意苏有誉说。
“我闻楚国将领多出西楼，柳坡之盟已经签下百年，如此大辱，诸位准备何时洗刷？”
众人一呆，场中没人想到苏家这个捡回的傻子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这是楚国的结痂，一旦揭下，会觉得痛，会觉得丢脸。
“来人啊，把这大言不惭的小子拉下去狠打。”城主气愤道。
“慢着。”西楼的一名少年人道：“你想知道是吧，我来告诉你。”
“我云梦州现今如何，是沙场再无白骨，是百年来边关将士不知狼烟为何物，是百姓家不会因战争流离失所，白发人送黑发人。”
少年直视苏有誉，“那些个书生都言，柳坡之盟是我楚国的耻辱，是云梦州的耻辱，这些个东西不知，若没有柳坡之盟，他们还有机会坐在那里乱嚼舌根吗？早就被送到边境了。”
众人点头称是，甚而有人跪下向东，高呼万岁圣明。
“我楚国乃是云梦州大国，区区每年不到百万银两，换来边境百年和平，这有什么不好。”
西楼中年人看着少年人，目光满是赞许之意，老年人差不多也是一样。
西楼三个年龄段人对柳坡之盟这么个态度，管中窥豹，西楼也就知道了。
苏有誉回想过往，觉得失望又是心凉。
本不想再说话了，但见校场中百姓跪在那里叩谢皇上圣明，心中更是悲切。
“向人称臣不觉是耻辱吗？”
回身指向校场百姓，“你见这校场之中数千人，多少瘦弱清贫，城中已是如此，何况偏远之地了。”
“我国一年赋税多少，要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作为岁币，这些钱不从你们身上拿，是从他们。”
苏有誉指着校场百姓。
“你闭嘴，来人呐，此人忤逆，拉下去杖杀。”城主喝道。
“慢。”西楼老人道。
“我楚国地广，良田也多，但我听闻年年有地闹饥荒，是因何故，是朝廷把人拉走，去全国各地挖灵矿。”
看西楼少年人又道：“你说柳坡之盟致使两国边境和平，再无流血，但因挖矿之死又有多少；你说不见沙场千万尸骨，不见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年年饿死路边的，你看过没有？”
“你不要交赋税，你不要挖矿，这楚国千千万万普通人生活之艰难你体会不到。好，那另一件事了。”
苏有誉声音不大，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来，这声音传遍校场，跪下的人不断站起来。
“我闻楚国每年缴纳五品妖兽内丹五十颗，多少头妖兽能够换来五十颗内丹你们应该清楚，猎杀妖兽中有你们同门吧，这当中也有生离死别吧。”
“还有每年送万石灵石，经年下来，云梦州越弱，芦州越强，如此饮鸩止渴之事，也说是好？”
“每年押送岁币走过边境，踩在当初楚国将士流血之地时，想今日称臣，做人家奴才，可曾有羞愧之心。”
“拿下，拿下，拿下。”城主嘶吼道。
“此子与我苏家无关，他一言一行跟我苏家没有半点关系。此子说此大逆不道之言，还请西楼仙人杀之。”苏家族长慌忙跪地道。
“饶了他。”西楼老人又道。
西楼中年人大是不解，少年人更是愤慨。
“饶也可以，只是这女孩此生再也不能进西楼。”还不解气，又道，“这一家日后无论出了什么样的天才，我西楼不要。”
苏家人脸都白了。
另外两家窃喜。
“笑，这城以后无论……”
“够了。”西楼老人打断中年人的话，目光停留在苏有誉脸上，“少年人有这般见识，是我楚国之幸，但这混沌世界，你便是淤泥中青莲又如何，只能徒然长叹。”
老人摇摇头，悲叹道：“一人之力岂能扭转乾坤，倒不如众人醉，我也醉。”
“怎么不能，此前无人，是因无我。”
“若五年之内，我能以一己之力战西楼，你可否愿意说动朝廷，撕掉盟约，大举南伐。”
老人一呆，本来悲伤的脸上突然笑出声来，拿出一块玉佩递与苏有誉，“我本来害怕我走之后，这些人会报复你，现下看来是我多想了。哈哈，但是既然已经拿出，还是送你了。”
校场之上，众人哄然大笑。
苏洛红着脸低下头，苏仁寿也低头觉得难堪。苏家其他人听见满城人笑话，只想把苏有誉一刀杀了。
这一番言语没有使人敬佩，只被人当成了疯言疯语。
“龙归沧海，虎归深山，人间不见，岂是无人。”苏有誉道。
苏洛闻言抬头看他哥哥。
西楼老人心头一动，看一眼苏有誉，想刚刚摸过他的根骨，又摇摇头。
光有志气有什么用。
若非自己，他早就因几句言论死了。
场中众人听见了这句话，也没人在意。
“五年战西楼，便是给你二十年，我再压制九成修为你又岂是我敌手。”西楼少年人道。
“什么时候修炼到你自以为是的境界可以去西楼找我，我名秦风。”
“但首先你活着到西楼。”
“秦公子何必同一傻子计较了。”旁人道。
苏有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师叔。”两人的约定，中年人好似没有听见，只是见玉佩吃惊道：“师叔给他这个作什么？”
老人没理，向苏洛道：“他是本门管事，我是不中用的老头子，他既然做了决定我也不好更改，今日时间匆忙，日后有缘再见，我也传你一些微末小技。”
“走吧。”
中年人点点头，招来大鸟，坐上飞走。
西楼人刚刚离开，便听校场众人道：“这傻子亵渎神像，而今又害我们于城人差些永生不能进西楼，此人不杀，不足以泄愤。”
众人轰然应和。
苏仁寿脸色一白，看向苏家族长，只听他道：“我意如此，此孽子不配做我苏家子弟，今日带他告罪先人，便就斩杀。”
苏仁寿两眼一黑，跌坐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