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018章 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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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十余天,夏四季虽然也很想知道顾盛之究竟去了哪里,但她连单独面对顾盛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问他这些事。

  就连接林沐沐出院夏四季都躲了,林沐沐在电话那头大喊要提刀杀了她。不过对此类狠话,夏四季完全不担心。林沐沐被冯少棠盯得死死的,根本约不出来吃饭逛街。

  虽然工作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每天重复性地打卡上班,打卡下班。直到职工群里发来一条节假日排班表才让夏四季惊觉,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走在街上,橱窗里红绿搭配的彩色图案洋溢着特殊的节日气氛。夏四季看着街上结伴走着的人,突然很想回家。

  小的时候总盼着长大,被唠叨的时候总想着逃离父母。一个人的生活也很不错,但总有某些时候,会被一些人一些画面触动。

  没想到这个时间段火车上的旅客竟然这么多,夏季有点后悔自己昨天突然的脑子进水,竟然放弃高铁来坐普快回家。

  旁边的情侣在看搞笑综艺,偶尔出现互相喂食的腻歪。一旁的女生在打电话,小声说着说着就开始流眼泪,不知遇上了什么烦心事。隔壁的阿姨在跟一旁的人说着自己的儿子多么有出息,她对面的小朋友在闹着要玩手机。

  夏四季叹口气,诚如伟大的鲁迅先生所言,人类的悲欢果然是不相通的。

  车厢里的温度太高,不多时她就在闹哄哄的环境里睡着了,竟然意外的睡得很好,吵闹声成了极佳的背景音乐催她入眠。

  睡得极好的夏四季被往车门汇集的人群吵醒,迷迷瞪瞪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景象让她笑了笑。

  然后,腾地一声,夏四季一把抄起随身的小包冲车门飞扑而去,差点儿坐过站了。果然没人在旁边提醒,她真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她们这座城,正极力响应时代号召,拆了建,建了拆,无论何时何地你回到这里,都有一种熟悉感,震后灾区重建的即视感。

  夏四季站在公交车上,看着不远处拆到一半的兴业大厦。那曾经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变成了钢筋裸露的待拆建筑。

  楼下麦当劳的牌子被拆了一半,夏四季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都说物是人非,如今物都不在,人其实早就该放手了吧。

  夏四季垂下头,扯了扯嘴角,想什么呢,都分了这么多年,难道到了此时才放弃白日做梦了吗?也是啊,这是她白日梦真正开始的地方啊。

  她的白日梦,当然是顾盛之。

  彼时的顾盛之风头无二,是二十二中很多女生眼里的那道菜,只是迫于学校高压政策,敢表露出来的只有极少的一小部分。

  但就这极小的一部分,也很是一道风景线。情书什么的,好像顾盛之从来不看,至于巧克力,饼干等小零食也多是便宜了夏四季和孙湛他们。

  期中考试后,二十二中按惯例排了一下位,惯例就是成绩啦。从顾盛之先选,夏四季当时紧张地直扣手指头上的倒刺。虽然她平时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其实心里对顾盛之的想法不比那群送信送零食的女生少。

  只是,面对顾盛之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夏四季还没冲锋就先怂了。

  夏四季最大的期待是能坐在顾盛之附近。那时候春心泛滥的夏四季,没出息的很,只要离顾盛之稍微近一些,就很满足了。

  因为知道期中考试后要按成绩排位,夏四季每天都在和数学还有物理鏖战。困到不行的时候,夏四季想到了古人的头悬梁锥刺股,找来一根线一头连着吊灯,一头拴在自己头发上。

  她困极了,头猛地一低,吊灯的螺丝有些松动,被她一拉,整个砸在地上。老夏同志光着脚跑进来,就见夏四季吓得跳到了椅子上。

  “可不敢再这样了,别到时候成绩没上去,咱俩命搭进去了。”

  夏四季正为自己的白痴恼火,硬梆梆怼回去:“您多惜命呀,活得自由自在的,我妈不就被您自由走了吗?”

  夏四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爸妈之间就是一笔糊涂账。秦总当年被夏老师气质俘获,和父母断绝关系,千里远嫁。奈何造化弄人,画家气质高雅,但十指不沾阳春水,生计是大问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还好,等秦总怀了她,大冬天吃白菜都舍不得扔最外面那层老帮子时,矛盾还是爆发了。

  夏四季从小在父母的争吵中长大,妈妈劝爸爸务实,爸爸说妈妈市侩。最终,决定务实的爸爸去初中教课,吵累的妈妈南飞。

  别人都担心父母离异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其实夏四季一直觉得,不用看他们吵架和互相折磨其实真正解脱的是她。

  是的,解脱,老师解释说摆脱苦恼,得到自在。夏四季深深点头,是的,就是解脱。

  当然,在老夏差点儿再婚时,在她妈寒暑假接她去住时,夏四季还是稍稍有些心酸的。但这些心酸往往会在秦总的补偿和老夏同志的放纵中很快烟消云散。

  “我和其他孩子一样,是有爸爸妈妈爱的,而且我还有一份放养的快乐。”夏四季在作文中如是说。

  写作文嘛,真真假假谁在意啊。

  高一寒假第一天,夏四季拿着她爸特拨的巨款去买零食,因为过两天她就要去南方投奔秦总。

  她拎着一袋子零食拿着剩下的钱在麦当劳餐厅吃薯条,喝可乐,快乐的像个傻子。放假前,吴用拿来一堆A4纸,说:“由于政策有变,今年我们寒假后就要进行文理分班,大家把文理分班的同意书拿回家,趁这个寒假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不懂的欢迎大家来电咨询。”

  分班来的措不及防,其实对于这间教室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二十二中傲视全省的升学率下面一直压着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文科班永远让人不忍直视的低过线率。

  在二十二中,选择文科的几乎都是成绩惨不忍睹的学生,年复一年,成了打不破的怪圈。

  提前分班,对孙湛这种不爱下功夫背诵的人来说是提前解脱。对夏四季这种被数学物理逼到脱发的人来说也是种解脱。当然,如果解脱的前提是远离顾盛之,夏四季总觉得这种解脱有点儿苦涩。

  这稍稍的苦涩对比巨大的解脱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夏四季觉得自己还没有白痴到为了每天多看顾盛之两眼就作死去选理科。

  她很快活地跟自己邻居兼初中同学说:“我一定要选文啊,选文多好,再也不用因为物理化学熬秃顶了。”

  其后多年,夏四季总默默提醒自己,人生变数太多,话千万不要提前说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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