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意哥哥

慕秋雨看着她右臂上一条渗血的伤口,两只小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伤口上方,那伤口用绷带简单粗略的包扎了几道,应当是自己胡乱缠了几下就算了,有些地方缠的太紧了,反倒是将伤口蹦的都有点肿了。

  “疼么?”

  “嗯?”君如故顺着他的眼神望了一眼,丝毫不要在意那点小伤,淡淡的回了一声,“不疼。”

  “肿了。”

  君如故轻笑了一声,“小伤,没事。”

  再次回到庙内,君如故还没在门框处倚下,里头那位挑事的婆娘又管不住嘴了,“还真是善人,前头这么多人放着不管去给一个捡来的贱种做饭,果真仙人作风!”

  君如故此时一个字都不想说,两个月来,不对,是二十年以来,她生平头一遭被如此闲言碎语攻击,这种唇枪舌剑比耗费灵气和受了伤还要疼上、疲惫许多,她想反驳些什么,她也反驳了,“这孩子饿了,前面没有吃食,我才去后面找找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总不能叫他饿死吧?”

  谁知道那位老婆子一点也不停顿的吼了出来,“那你怎么不给我们煮饭呢?这一个孩子能吃多少?怎么没见你给我们做啊!再说了,万一你去后院的时候妖怪来了呢,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因为一个贱种就要害了我们几十个人吗?”

  君如故被吼的怔了,抱着慕秋雨的手紧了紧,“若是魔物靠近此处,在下一定能够发现。而且这位婆婆,何为贱种?每一条生命都是上苍赋予的恩惠,从未有过优贱之分。”

  “你少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总之你来了,你就一定来保护我不让我死了!”那位婆婆气焰嚣张,丝毫没有被魔物追杀的龟缩模样了,此刻若不是身后没个翅膀,怕是要原地飞天了。

  君如故恼怒至极,又无法对这位老人发脾气,一番忍耐后抚摸着慕秋雨的后背,温声道:“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君如故在,便必护你们周全。”

  君如故。

  慕秋雨掀起眼帘,又因为干涩眨了眨眼,君如故?不是意哥哥么?

  意哥哥,君如故。他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好像要将其烙入心底。

  一夜安眠,慕秋雨睁开朦胧的眼睛,太阳早已高高升起,时间已经接近午时,他枕着君如故的大腿,安稳的睡饱了一觉。

  “意哥哥……”慕秋雨慌张的从腿上起来,害羞的脸上通红。

  “嗯。”君如故揉了揉麻木的大腿,“醒了?还睡吗?”

  “……睡饱了。”

  君如故起身看了看庙内的众人,她能够感受到附近没有魔物,也就是说这个村庄暂时是安全的,可以去别处看看了。

  “诸位,村庄附近没有魔族了,在下要走了。”

  “你这就要走?”

  “只呆了一夜就走,万一妖怪再来怎么办?”

  “一点都不尽心,哪有这样当神仙的。”

  “附近没有魔物,近期不会有魔族进犯,而且如今各大门派的救援纷纷而至,想来此处用不了几日也会到来救援,我还要去别处,就不继续叨扰了。”君如故看了眼慕秋雨,又看了一眼昨夜里捂着吃食说没有儿子的那名女人,她很想说生而不养怎配人母?但思考一番她个人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她不可能在原地陪伴他,也没法带着他离开。于是君如故只是低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感慨人情冷暖不过如此,叹息道:“我走了,多保重。”

  这就是慕秋雨对君如故的全部回忆,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抹光。但是这抹光就这样走了,这辈子恐怕也见不到了。

  慕秋雨没有去挽留,甚至没有说一句哭一声,他从小便习惯了被抛弃,但是他也很清楚,君如故是真的有大事要做,不可能留在这个地方。

  几年来慕秋雨再也没见过这位仙君,大概君如故真的就是神仙吧,救了人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时光飞逝,直到前几天还在流浪街头的慕秋雨看见了桃源一梦广收弟子的告示,告示上画的那个温柔的男人,不就是那位神仙吗?

  慕秋雨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报了名上了山,直到君如故转了身走了回去,他的心情还一直躁动喜悦兴奋。

  君如故自然不知有这么一个孩子用崇拜神仙的眼神看着她,即便知道,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应。君如故生来性格并不孤僻,甚至还有些顽皮腹黑。可多年来的独身已经迫使她养成了这种喜怒不形于色万事藏于心中的淡漠态度。

  特别是出师后的几年,受多了世态炎凉,看多了人情冷暖。便更明白什么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君如故这边回到自己院内倒头就睡,任你外界高声怒喝狂叫不已,我依旧安然自若岿然不动。

  一连睡了两天,她原本睡个一天都恢复的妥妥的,但是一想到还要去面对那将近两千人的考核,就恨不得蒙头大睡至明年。

  在林如赋再次拍打结界高呼君长老你是升天成神了吗?出来干活了!猪都比你勤快!这时候,诺大的桃源一梦没有一个弟子敢出声,纷纷等着林尊主被打成狗。

  整个桃源一梦,或者说是整个修真界,敢和启明仙尊这样说话的估计唯有他林如赋一人了。

  君如故实在是受不了了。起身狠狠的套上了衣裤,捋了把头发只在门外露出了一只纤纤玉臂就将林如赋扯着领襟拽了进来。“你怕是想坑死我?”

  林如赋嘿嘿一笑,拍了拍被揪出皱痕的衣领,心道这都被你发现了,还有更大的坑你还没见识呢!

  林如赋这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印在了君如故的眼里,她怒了好一会,多年来的修养还是让她忍了下来,只是道了一句,“你的名字和你的行为,实在相差甚远。”

  林如赋才不生气,颠了颠手,将手上捧着的衣裳递给了她,“怎么也算代表咱们整个桃源一梦,我让裁缝新给你做了身衣裳,你穿这件去吧。”

  君如故冷哼一声,似是对他献殷勤很不买账。“无事献殷勤。”说完又瞪了他一眼,终究没把非奸即盗四个字说出来,“出去,我换衣服。”

  林如赋揉了揉鼻子,一摊手无奈道:“我出去难不成你就在院子里面换了?”

  “......”

  君如故黑脸进屋,关了房门,窸窸窣窣一刻钟后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她穿着雪白的内袍,银色的腰封,白色的绸缎腰带在紧致腰腹上随意系着一道结,余下的带子就任由随意迎风飘动。海蓝色的外袍也略微随性的披在身上,衣袂飘飘,端的好是一派仙风道骨。

  腰左侧系着一条代表平尊主身份的青穗翠色玉佩。墨发及腰,戴一镶嵌着蓝色琉璃珠的发冠,发簪处亦是一枚淡蓝色的水晶。

  倒真像是个芝兰玉树的好男儿。

  “啧啧啧。”林如赋围着她饶了好几圈,这窄腰长腿,真是不错。这才是清新俊逸的君如故嘛!下流的林尊主拍了拍她的腰身,“如故啊,你这打扮一下多俊俏啊?我就说你别一天到晚的要么不修边幅要么穿个里衣吊丧似的,偶尔收拾利索点不也挺好的吗?”

  君如故拍掉那混账的咸猪手,“别乱摸!男女授受不亲!”

  君如故不晓得他又有什么花花肠子,“这近乎两千人,你想留下多少?”

  “嗯??”林如赋被说的有点奇怪,“什么叫我想留多少?这不是全交给你了吗?你看着办就行。”

  君如故烦闷的盯着他,“你这三年的兴衰不是放在我身上吗?我若是一个都不剩,再起一次战事,怕是你桃源一梦就该绝后了。”

  “你也太狠了吧?!”林如赋下巴快掉到胸口了。“第二次考试不过就是走走迷宫罢了,你略施难度便好。别让我这白忙活一场啊!”

  君如故微愠道,“你白忙活??”这疑惑又气恼的眼神分明是在问,你忙什么了?你做了什么了?不全是我做的?你除了耍无赖打滚抢我衣服偷看我洗澡你还做了什么??

  林如赋搓了搓手,却一点也没有自己说话不对的意思。看着君如故快要发飙的脸色立即道,“就这样,我有事先去忙了。”

  君如故看着他飞也似的背影,心道你能有什么忙事,谁家少了只鸡丢了筐菜少了把种子都要亲自去看一眼,也不知道这个尊主到底是对什么有兴趣。

  君如故从广袖乾坤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传音符咒抛入空中,按那群弟子的速度,自己走到时应当可以集结完毕的。

  她理了理衣服,整了整发丝,确定一丝不苟后才进了结界。君如故不用亲自动手动嘴,但是要坐镇,于是外传清隽高雅的君长老再次像个门神一般端坐在了一旁,目视一个个进入第二场考核的孩子们。

  第二场考的是忍耐和毅力,结界内是一缩小版的魔界迷宫。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划掉)只有一条是可以畅通无阻出去的道路,路不好找,但是给的时间足足有十日,并且会提前给每一个人吃下一颗足以果腹七日的药丸。

  君如故眼神扫过每一名前来的孩子,有的一眼便能从这人衣着华贵中看出家世显赫,有的却是粗麻布衣草鞋,更有甚者连个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光着脚丫就进了此处。这种对比往往会让后者更显自卑。若是原本心智都不够坚毅的孩子,恐怕看一眼就会躲得远远的。在第二关之前就要退缩了。

  君如故默默叹息,的确有的人一出生就比别人高一节。什么众人平等一概而论,从来都是扯淡。

  “停下,不得佩戴任何宝器进入!”

  结界边传来了弟子们的呼喝,君如故瞟了一眼,使唤最近的一名弟子,“去看看怎么了。”

  那个小屁孩子被使唤了还喜滋滋的感觉是受了什么大恩赏,龇牙咧嘴笑的君如故顿时感觉手臂又疼了。

  不一会那个小弟子就回来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回君长老,有一位名叫费鑫的公子带着许多宝器想要进入考核,被师兄们拦下来了,现在他们正在争执。”

  这位小弟子话音刚落,前方又跑来了一名弟子。“君长老,您快去瞧瞧吧,那个费鑫实在是胡搅蛮缠,弟子们不让他带着宝器入内,他却要怀疑我们要偷拿他的宝器.....”

  君如故淡淡的嗯了一声,面上波澜不惊。心却道这种破事也要出马,心里再次将林如赋骂了个千万遍。

  君如故走了两步,发现后方立即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回头一看那几名弟子正搬着桌椅和乘凉伞跟在她屁股后面。

  她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名弟子很诚实的回道,“尊主说了,您在哪,桌椅乘凉茶水就在哪,不能累着您,不能渴着您,更不能饿着您。还说只要是您的呼叫必须随叫随到立马去做,迟一点就是相当于对尊主的不敬.....”

  君如故立即脸就黑了。这个林如赋,果真是能弄出幺蛾子的主。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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